木乃伊三个字我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这是我这么多天一直都不承认的感觉,现在说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不过思瑶并没有如我想象那般惊慌失措,她耸了耸肩说,你还真的是烧糊涂了。
我说,你不相信我?
思瑶说,你见过木乃伊么?你摸过么?
我摇了摇头,思瑶说,那你是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的?
我说,就好像是一个皮鼓,几百年的皮鼓外面的牛皮那么的干涸,偏偏里面又很饱满,你懂我什么意思么?我说不上来,就是你明明摸了一个死物,却能感觉到里面有生命力在跳动。我真的说不上来,但是如果不是我的幻觉的话,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我摸到的既不是死物也不是活物,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东西。
思瑶愣了一下说,魔鬼?
我说,僵尸。
思瑶这一次似乎害怕了,不过表现得还是很冷静,她说,你还是发烧烧糊涂了,你看,庙就在前面,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其实我想说昨天已经看过了,我特意看的,想着上面有一个栩栩如生的女人在冷眼看着我,然后吓我个魂飞魄散,可又什么都没有。
我看到所有人都在庙门口站住了,这些人嘴上说得很勇敢,其实都挺害怕的,肯定要比我还害怕。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你害怕、恐惧,都不能成为你不去做的理由,因为有比让你害怕恐惧更重要的东西,但放在这里,不过十几个荷尔蒙过剩的男人为了博女神一笑而已。
要我看这就不太值得。
我走过去之后,学生们都没吭声,但是也没往里面走,似乎想要找一个领头的,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其实我跟你们也不熟,也就是大了那么一两岁,没有必要什么事儿都让我领头吧,你们刚刚跟风月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尊老?
我嘟囔着,脚却跨了进去,快速地穿过了门口那几个奇怪的塑像,站在了小小的天井里。前面与左右三个房间,屋里面很暗,什么都看不到,在天井下大家又站了下来,我说,要不然我们分开找?我跟思瑶去前面,你们分开去左右。
一个男生说,还是一起吧,安全一些。
我说,大白天的怕什么?
男生说,魔鬼可不在乎白天黑夜。
我一愣,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在中国说一些解释不了的灵异东西,都会说鬼,很少有人说魔鬼。而且根据我多年的美剧经验,鬼是指鬼魂,与魔鬼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东西。在这里听到频频提起魔鬼这个词,真的让我想不介意也不行。
我承认小说写得我这个人有点过于敏感,我说,这里是中国,哪里有魔鬼?要是碰到也是见鬼了,大白天的见鬼,那才奇怪呢。
男生没吭气,一旁另一个男生似乎想要打圆场,他说,还是在一起吧,还有女生在这里,分开的话我也觉得不安全。
我点了点头说,前面昨天晚上看了,我们先去左面。
说完领头就进了左面的厢房,里面灰尘很多觉得很呛,刚刚进去眼前一黑,慢慢适应黑暗之后,风月说,你看,这里有脚印。
我想起那天晚上两个人就是在这个房间里面出去的,估计觉得这个房间太脏了,过去看脚印,果然是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风月说,思瑶,你看看是不是大鹏的脚印。
思瑶看了看,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另一个男生说,另外那个脚印是谁的?这么小,是女人的吧。
这个房间很小,里面破旧不堪,我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脚印,在里面四处看了看,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屋里的味道也真的让人受不了,一群人看我摇头,都退了出去。
站在外面,一个男生说,不对劲。
另一个人说,有什么不对劲的。
男生说,这个庙我们来过,但是左右的房间我记得当时就是探头看看,什么也没有,然后没有人进吧。怎么就有脚印了?
一个人说,一男一女,我们这里就是大鹏跟思瑶谈恋爱了,思瑶,你跟大鹏来过?
思瑶摇头说,没有。
另一个男生说,那是谁?就这么几个女生,到底是谁来过?思瑶,真不是你?
我看思瑶的脸都红了,似乎有点生气,急忙说,这里面又不是只有你们几个人,昨天我的朋友不是女人?是不是你们的脚印很难说。
其实我已经确定是这几个女生的脚印了,不过是看他们逼思瑶太紧,不想让思瑶难堪。我刚刚留意了一下,这个鞋不大,至少那个高个的女人给排除了,剩下的几个女孩子看起来鞋都差不多。
男生说,这里还有谁?要不然回去问问你的朋友?
另一个人说,你敢问么?昨天那种情况,我估计醒来都不会记得了吧。这叫鬼上身,是不是,神婆。
我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虽然说是实情,但是也用不找你们说出来吧。我说,能不能别废话,赶快找人,去右面的房间。
说完带头进了右面的房间,这里面更加的脏,连脚印都没有,乌突突的一片。
这种地方似乎没有再看的必要了,不过我还是进去走了一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土埋上了,我回头看了看,只有思瑶跟我进来了,其他的人都在门口探头探脑。
看得出来,他们对大鹏的失踪并不是真的担心,更多的是一种赶快解决好逃离这个鬼地方的感觉。
我心中有点不满,但是世间的人情冷暖自是如此,像我这种对陌生人的失踪抱以这么大热情的人,在他们的眼里肯定觉得我有什么隐情吧。
我其实也很想快点回去,把大爱自己放在房间里让我很担心,我快步走了出去,指了指正殿说,昨天我们都已经看过这里了,今天还看么?
几个男女都说不用看了,昨天挺吓人的,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害怕。
思瑶反对了,她说,昨天看得不清楚,进去走一圈吧。
风月说,既然都来了,就看看吧。
我哦了一声,快步地走了进去,在门口一下子就站住了,后脊梁上所有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瞬间冷汗出了一身。
那个雕塑又回来了。
就站在大殿的供台之上。
不,它是悬浮在上面,我只能看到它的身体跟脚在半空中飘着,我看不到它的脸。
可是我却能感觉到它盯着我……
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死死地盯着我。
我觉得什么东西冲进了我的气管里,在我的身体里拼命地逃窜,好像是要占据我的灵魂。
我后退了几步,回到了阳光下,猛然弯下了腰,拼命地喘气。
我的动作把后面的人都吓了一跳,风月急忙过来拍着我的背,思瑶也走了过来,低声说,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我指了指正殿说,里面有东西,有东西。
我虽然这么说了,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很好奇地冲过去,都在我的身后站着,谁也不干往前走。
我现在知道这群学生比我还害怕了,我站了起来,胆战心惊地看着正殿的大门,在这个角度里面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我依然能够感觉到黑暗中那双盯着我的眼,什么东西一直都在看着我,瞪大了双眼等着我的到来。
我又走了过去,身子放在了门口,头伸了进去,看到一个人影还在那里飘着,我喊了几声,人影动都没有动,我再次走了进去,慢慢地靠近供台,等到破碎的布幔不再挡着我视线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吊在房梁上。
是一个男人。
我看不清到底是不是大鹏,这已经足够了,我跑了出去,低声说,有人上吊,我看不清是不是大鹏。
思瑶啊了一声冲了进去,神婆紧跟着冲了进去,风月没有动,却回头说,进去看看啊,等什么呢。
身后的男生都跟着跑了进去,一会儿思瑶跑了出来,哭喊道,是大鹏,是大鹏。
我却突然轻松了,这个感觉真的有点很混蛋,不过却是此刻最我真实的感觉,我感到一阵的轻松。
这种轻松感到底来自何方我真的不知道,可我感到四周的人都跟我一样的轻松了,然后是女声的尖叫,再然后是男生的尖叫。
几个男人的尖叫声混杂在女人的声音里,让身旁的风月皱了皱眉头。
风月并没有害怕,可她也没有走进正殿一步,她站在门外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冷地看着男生女生的惊恐不安。
我其实是最名副其实的旁观者,我看着风月,觉得这个女孩自始至终都让我有点震惊,我看到思瑶好像还打算回去,但是被神婆抓住了,神婆对身后的人喊道,快点帮帮我,我们先出去。
这一次没用风月开口,这群男生也照办了,上去架起了思瑶,硬是把她给拉了出去。
剩下的人就跟退潮的浪花一样,一下子都跟着跑了出去,都是用跑的,好像怕走得慢了被人留在这里。
我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正殿里什么也看不到,就连我感到的那个一直盯着我的东西也不见了,只留下了无尽的黑暗。
与一个被禁锢的灵魂。
可怜的大鹏成了第一个牺牲者。
可我为什么说第一个?
我在门口被我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愣,好像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一样。我最后走了出去,思瑶趴在神婆的怀里哭,风月看着我说,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不过风月似乎有一种超能力,那就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想在她的面前表现一下,哪怕我这种不是特别在意风月美貌的人也是如此。
我说,人肯定是已经死了,这点我们得承认,不能自欺欺人。现在只能报警,让警察来解决,所以我们不能破坏现场,你们觉得呢?
这话一出,自然是人人赞同,不过其他人赞同也没有用,目光最后都集中在了思瑶身上。思瑶两眼通红,抿着唇,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点了点头。
接踵而来的是第二个问题,我问道,有没有人留下来保护现场?
立刻就冷场了,没有人愿意在这个荒郊野外守着一座破庙跟一具尸体,包括我自己。我心里还惦念着大爱,这个庙太邪了,转眼就有人在这里上吊,大爱现在到底安不安全我都不清楚。
该死的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
风月见没有人吭声,对我说,你要是敢的话,咱们两个留下来。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是不敢,但是我的朋友在旅店,我有点担心。
风月哦了一声,然后说,有没有谁想要留下帮思瑶个忙?
这一次美貌的诱惑可能是抵不过现实的恐惧了,没有一个男生接茬了。思瑶有些感激地看了看风月,然后说,要不然我留下来吧。
风月说,一个女孩子,在这里还不得吓死?你想啊,我们要去镇上找警察,这需要多长时间?我估计到时候天的黑了吧。
一听说天黑,思瑶的脸都白了,天大的胆子放在这个时候也会害怕的,一个男生说,这个地方又没有别人,再说了,谁敢动啊。
这话说得有理,还符合现在的民心,顿时有了附和声。
我心急如焚,只想回去看大爱是否安全,当时也点头了,顿时一群人转身就往村外走。
风月这一次跟着我了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落在最后的思瑶,放慢了脚步,转过去安慰思瑶去了。
我没想到风月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光勇敢而且还很善良,知道关心人,不得不说好感度嗖嗖往上飘,只可惜我不再是那个宅男,大爱自打一出现就占据了我的心。
我必须要护得她的周全,其他的事情我不在乎。
我们这帮人摸爬滚打地回到了旅馆,进去的时候侏儒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冷冷的,还是那种让人不安的眼神。
马天成听到声音跑了出来,远远就喊道,有消息么?有消息么?
我点了点头,马天成看我的神色吓了一跳,放慢了脚步,一面看着身后陆陆续续进来的学生,一面低声说,人……怎么样了?
我说,出事儿了,人在古庙被发现了,还不太好定性……现在他们要报警,你们能不能借点交通工具?
马天成说,交通工具现在只有自行车,你那两辆就在外面,我们有一辆,在后面,我给推过来去。
说实话我都蒙了,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两辆自行车,我说,你们谁去报警?自行车在外面,两辆够么?
几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举手说,我吧,我们两个去。不过这一来一回可能要很久,你们在这里行么?
我那自行车也没有锁,只是指了指,几个人打算出去的时候,侏儒突然开口了,他说,不用那么费力,出了那个山洞骑上几百米就有信号了,过去打个报警电话,说明在古村,警察自然而然就来了。
两个男生说,我们还是去镇上吧,万一警察不过来呢?我们跟着一起过来。
我听得出两个男生是有点害怕了,打算跟着警察叔叔壮胆,这种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是噩梦,出来穷游玩一玩,然后一个同伴吊死在古庙里,而这个地方是**,昨天凌晨还亲眼目睹了一场诡异的婚礼。
说出来那件事儿都可以给这群学生仔造成童年阴影了。
侏儒可没打算饶了他们,他说,这件事情出来了,看你们这个神色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是自杀是他杀我们说的不算,不过谁都有嫌疑,这个时候谁也别走了。天成,你骑车跟着他们两个,出去报了警,别让任何人离开了。
马天成哦了一声,似乎有点不情愿,但是又似乎不敢违背侏儒,到后面推了车子转到了前面,在门口喊道,我们快点吧。
侏儒这话说得有道理,这时候谁都有嫌疑,几个学生商量了一下,也点头同意了。这面一点头,我就没有义务继续管下去了,三步两步上了楼,直接去了大爱的房间,敲开了大爱的门。
看到大爱没有事儿,我松了口气,看来我是太紧张了。
在大爱房间里面说了几句,我简单地把事情说了说,只说那个大鹏找到了,人是没了,却没有说到底在哪里找到的。
古庙这个词在大爱的面前似乎成了禁忌,我提都不想提。
大爱精神一直都不太好,我看在眼里,看了看表,在她的房间里逗留了很久了,学生应该已经快到洞口了。
我说,你先休息吧,等过了今天,我领你出去溜达溜达。
大爱点了点头,然后说,我还想去古庙看看。
我说,你不怕么?
大爱说,怕有什么用?我的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向我们讨命。
一说这个,我猛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里有县志的照片,里面说不上有什么线索。
如果之前我还半信半疑,把这些事儿当成一个莫名其妙的玩笑的话,大鹏的死无疑加重了它的严重程度。
玩笑是不会弄出人命的。
看来今天要通宵看完那些个图片了,一想起那些个小字我就头大,但是有什么办法?人命关天,更不要说是自己的命。
我问道,大爱,你知道古庙村以前的名字么?
大爱说,现在叫古村,以前叫古庙村。也不对,现在恐怕要交**了吧。
我说,不是这个,在这个以前叫什么名字?
大爱想了半天说,红衣村。
我愣了一下说,红衣村?
大爱点了点头说,我记得小时候爷爷说过,这里以前叫红衣村,因为古老的习俗里面喜欢穿红衣,外面的人都叫红衣村。我对这个印象挺深刻的。
我点了点头,知道叫红衣村的话,我就好找多了,至少有目标了。
我说,那你休息一会儿吧,晚上什么时候能吃饭也不好说,一会儿说不上警察还要来了,你别担心。
大爱点头说,没事儿,我这么大个人了会照顾自己。你也挺累的,去躺会儿吧。
我点头走了出去,打开了我的锁,进屋第一眼看到窗户没有关,责怪了自己粗心大意,关上门刚往里走,就感到一只手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
一个女人在耳边低声说,别说话,我是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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