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清晨乌云散去,阳光冲出天地之间,烧去了一夜的阴沉。
我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这蓝天白云,一夜的电话都没有打通,我又尝试性地打了一次,仍然是不在服务区。
同样是打不通,不在服务区可就比空号让我好受得多,我熬到旅店店主起来之后,好说歹说算是借了自行车,这店主人很好,对我这个陌生人非常的关心,一再叮嘱要小心山上路滑。
我这个人嘴贱是对贱人的,对于这种发自内心关心我的人,我一句抬杠的话也没说,只能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店主的小女孩倒是不在乎,我知道这个孩子叫小芳,今年刚刚上高中,正处于什么都不怕的青春期,她看到自己的父亲送我就跟出殡一样,那面含着棒棒糖说,怕什么,那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都是老一辈胡说。
店主瞪了女儿一眼说,你不知道,别胡说。
小芳吐了吐舌头说,这年头什么鬼啊神啊的,我前几天过去,什么都没有。
店主说,那是你运气好,你还敢提这事儿?告诉你多少年了,古村不能去,不能去,你听不懂?
小芳说,本来一个破村子我也不想去,我还怕染上什么病呢,以前我们同学怎么说的?古村那是天花村,去了就染病,后来知道那也是家长骗人的,就是怕我们去。
店主说,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你们好,古村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你要是再去一次,我打折你的腿。
小芳哇地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说,你吼我,你要打我,我告诉我妈去,呜呜呜。
店主吓了一跳,急忙说,我没要打你,我没说要打你。
小芳放下了手,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也不敢。
看到这对活宝父女在这里上演亲情戏,我悄悄地退了出去,上了自行车,心里可是在发颤。
我跟着几个人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是人都不错,都是没有什么心机的大学生,尤其是风月,长得风华绝代,却跟我处处对脾气,而这群人之中也只有她有我的电话,昨天真要是有人给我打电话……
只可能是她有了危险。
店主说得没错,下过雨的山路滑得如同风月的肌肤,天上虽然没有暴雨了,可是到山上之后一直都有细蒙蒙的小雨滴,明明天上有着硕大的太阳,就是不知道这些雨从何而来。
我踉踉跄跄地跑了半天,摔了两个跟头,一身的泥水才算到了那个过山的山洞。
这一次进去,我把车停了下来,在里面休息了一会儿,躲了躲雨,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山洞。
这个山洞我每次过来都感觉不好,这一次进来还是如此,可是里外对比,山洞里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在里面越待越觉得头皮发麻,寂静得让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就在周围。
我神经病一样的喊了几嗓子,然后推着车子跑了出去。
再走就是下山路了,很快就看到了村子,远远看去还是没有人烟,我越往村子里面走越害怕,边走边把自行车铃按下不松,叮铃铃响了一片之后,还是寂静如常。
说实话,我真的很害怕进了村子看到尸横遍野的恐怖场面,我这个人胆子并不算大,光是想一想已经让脊背发凉了。
进了村庄骑了一大圈,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我喊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村子还是那么的破落,一个活物都不见,一个人影都没有,残垣断壁杂草横生,任何人在这种地方独自行走,脑子里还有一个吓人的故事可能都会把自己逼疯。
我真的是崩溃了,这群学生到底在没在这里?难道是看到昨天晚上要下雨就走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从现在来看可能性极大。
另一个问题就是昨天晚上的电话到底是谁打给我的?
难道他们在这里真的遭遇到了不测?
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了,尤其是昨天晚上听到的红裙子三个字,让我的精神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
穿红裙子的女人我见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在梦境里,我倒是一直都骗自己说这是一个梦,可要是别人也看到了,这是不是……
至少预示了什么?
这种情况下我的选择并不多,想了半天也只有一个打算,骑车出去再报警,不管这群学生是走回去了也好还是在这里遭遇到了不测也罢,警察找起来总要比我方便的多。
我又上了车,走上了回头路,骑了几步看到远处有一些烟升了起来,在很远的山坡上,烟不大但也不小。
这片烟让我如同兔子一样,转了个向便冲着那个地方飞驰而去,骑了十多分钟,远远看到了人影,又听到了有人嬉笑的声音。
我彻底放心了,笑声可以代表很多问题,并且绝大多数都是好事儿,我骑车上了山,看到昨天的那群学生正在搭一个烧烤炉,火还没有升好,炭上冒着浓烟。
生火的都是男人,看到了我似乎有点吃惊,思瑶的男朋友大鹏摆了摆手说,怎么又回来了。
我哦了一声说,你们烧烤呢?
大鹏说,是啊,昨天好不容易几个人把烧烤炉抬过来的,这天气多好,再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你来干什么?
我有些尴尬,也不好说自己昨天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有点担心他们,而大鹏是思瑶的男朋友,我只好说,风月呢?
听到我提风月的名字,几个本来就没有好脸色的男人脸色更变了,连大鹏也有点不自在,他指了指后面说,女孩子们都弄串儿呢,在后面的帐篷里。
我哦了一声,把车子扔到了那里,往后面走了过去,我听到背后有人骂了两句,懒得理这种青春期被**冲昏头脑的小子,我也没回头,大摇大摆地进了帐篷。
我一进帐篷,里面的女孩子都是一愣,一共五个女孩子,除了我认识的三个,还有一个又胖又黑的女孩跟另一个瘦高的女孩也在里面忙活。
风月看到我很热情,笑着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说,我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事儿。
风月说,能有什么事儿?
我看到思瑶在看着我,对她点头笑了笑说,听说这里是**,昨天还是暴雨,我就有点担心你们,过来看一看。
神婆说,恐怕看的不是我吧,不,不是我们吧。
风月站起来说,走,我们出去说吧,这里面有点拥挤。
我跟着风月走了出去,走了能有十几步,风月说,你就是回来看看我?
我还很不好说,是又不是,有些事情别人既然误会了,怎么说似乎都不对。我说,你没事儿吧。
风月说,都说了,**这东西就是给穷学生过来玩的一个借口而已,没事儿。
我看了看四周,就这么一个帐篷,我说,昨天这么大的雨,你们这一个帐篷能顶住?你们不会是都住在一个帐篷里吧。
风月作势打了我一下说,胡说什么呢,这么大的雨,这个帐篷有什么用?这地方有旅馆。
我愣了半天说,旅馆?
这不是太诡异了么,狗屁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开个旅馆干什么?这旅馆就算是给动物住估计也住不满。
在这地方开旅馆……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儿吧。
风月说,在那面,也是在半山腰上,昨天我们逛的时候在下面没看到,后来要下雨了,大家都在发愁,走也不赶趟了,留下来帐篷还顶不住,有人发现有炊烟,我们过去一看是一个旅馆。你说幸运不。
我说,幸运,幸运。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
风月说,昨天我们刚开始也很奇怪,但当时天还亮着,大家胆子大。进去一看,很简陋且收费不菲,听老板说,专门为了这个**临时搭建的,为了抢占旅游的先机。
我点了点头,这么解释也有道理,但是听起来还是挺让人含糊的,风月说,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里面还有人住呢,又不是光我们自己。
我哦了一声说,那行,安全就好,那我就回去了。
风月说,吃点烧烤再走啊,这群男人笨的,连个炭都点不着,你看看,多少烟。
我说,不吃了,我看我要是再待下去,他们可能就把我给吃了。那我就走了,我们再联系。你们什么时候走?
风月嗯了一声说,我反正也没事儿,大家这一次出来打算玩一星期,昨天你在旅店碰到的那个姐姐说过几天她结婚,让我们要不然等到她结婚之后再走。我还在考虑。
我差一点蹦起来,一把抓住风月的肩膀说,那个姐姐叫什么?
风月被我吓了一跳,她说,艾,姓艾,她让我们管她叫大爱姐姐就行。
是大爱,大爱居然还在这里!
众里寻他千百度,没想到居然阴差阳错让我找到了。
我颤声说,她还在旅馆里么?
风月点了点头,然后脸色红了,她说,她是你的爱人么?你过来就是找她来了么?
我哪里顾得上回答,转身就往风月刚刚指的旅馆方向飞奔而去。
脑子里都是大爱,都是诅咒,都是即将到来的婚礼。
都是那不到三十天的寿命。
这中间有无数的谜题,我必须要当着大爱的面问一问。
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儿。
这个旅馆很好找,就在半山坡上,我都有点奇怪我昨天为什么没有看到。很破的木制房屋,居然还有三层楼,怎么看都有年头了,可不像是说新搭建起来的旅馆。
我走了进去,里面出乎意料的宽敞明亮,还真的是旅店,柜台后面象征性地挂了一块钟表显示的是北京时间,墙上贴了一个价目表,只写着今日房价168.
这个价格对于这个环境来说真的是贵的离谱了,不过幸好我这几年小有积蓄,能花钱的日子也不多了,人最大的悲哀之中人不在了钱没花完也算上一条。
既然大爱在这里,我说什么也要参加完婚礼再走了,我走了过去,敲了敲柜台,看到一个头顶露出柜台之上,真的只有一个头顶。
然后我看到一个大头猛然蹦了上来,吓了我一跳,再一看是一个侏儒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可能刚刚那用力一跳有点猛了,脸色很红。
侏儒的脸有些狰狞,我下意识地端详了一下,马上意识到并不礼貌,把头侧到了一旁。
侏儒说,住店?
我哦了一声说,住。
侏儒说,住几天?
我说,先开一天的吧,我明天如果还住的话再续。
侏儒说,跟那些学生是一起的么?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萍水相逢。
侏儒皱了皱眉头,可能是头太大眼睛太小,这个眉头皱得有点明显,他收了钱,居然还要了我的身份证,我可没想到这么一个破旅馆还挺正规的,把身份证递过去的时候嘟囔道,这地方也有旅馆?有生意么?
侏儒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把身份证扔到了柜台上说,208,明天十二点退房。
我哦了一声,还别说挺专业的,我没走,而是问道,请问这里面住了一个叫艾风的人么?
侏儒说,我们这里不能对外公布旅客信息。
我说,我是她朋友……
话音未落,听到里面有人粗声道,怎么了?
说完走出来一个光头的壮汉,胳膊上布满了纹身,一看就不是善类。
侏儒说,这个人打听客人信息。
壮汉说,问你你就告诉呗,这地方有什么可保密的。你是住店的吧,有没有行李?我给你送上去。
这反差太大了,我愣了一下说,没有行李,谢谢你了。
壮汉说,我叫马天成,你可以叫我马哥,这旅店是我大哥开的,有事儿你就喊我。
侏儒查了查说,没有叫艾风的。
我又愣了一下,难道艾风换了个名字住在这里?又不好多说什么,心说等到风月回来一切也就清楚了,这两个人一矮一壮反差太明显了,我可别在这里惹什么麻烦。
上了208房间,房子是最老的,锁也是最老的,用钥匙捅开了锁,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盏灯,一桌一椅,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一台老旧的电视了。
这电视的年龄估计跟我差不多大了,是最老的旋钮的,我把电视打开,里面一片雪花,拧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说实话,这狗屁房间别说168,连68的快捷酒店都比不了,我把东西扔到床上,躺了一会儿意识到房间里没有厕所。
上厕所可是一个大问题,我只要下了楼,又敲了敲柜台,侏儒又从里面冒了出来,声音很不友好,他说,干什么?
我说,厕所在哪里?
侏儒说,出门右侧,农村的茅房知道么?
我说,茅房?
侏儒说,就这个条件了,没办法。
一脸爱住不住的样子让我头大,我出了门,果然看到了一旁两个木板房紧挨着,还有模有样地写了男女两个字,木板之间的裂隙很大,光都透了出来,我清楚地看到里面没有人。
这么一个半露天厕所,稍不注意就会走光,我是一个男人倒是不用介意,那么风月呢?
站在门口任由思绪不受控制地跑了半天,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这不堪的厕所也不是阻碍了,我畅快地解决完内存问题,出来的时候往远处看了半天,没有人影。
我很着急想要知道大爱的下落,但我也真的不想看那帮男学生的臭脸,权衡了半天反正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回到了旅馆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吃饭。
要是脸皮厚的人,干脆就去找风月他们吃烧烤,顺便打听大爱的下落,一切也就解决了。可谁让哥常年宅在家里早就成了一个外骚内娇的性格,我不想看人脸色,回到旅店碰到马天成,我问道,成哥,这里有饭么?
马天成说,有啊,我就是厨师,不过饭做得不太好,你能吃么?
我说,能,有什么吃什么。
马天成说,那行,后面是餐厅,你跟我来。
我跟着马天成走到了后面,推开了楼梯侧的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大厅,摆了一个长桌,一排长椅。
马天成说,要不然吃完面条?打卤面。
我点了点头,他走到了后厨,一会儿端出一碗面条来,我一尝还不错,马天成似乎也没什么事儿,坐到了我旁边,仿佛看到别人吃他做的饭也是一种享受。
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岗敬业的厨师,我不好意思在别人瞩目下吃饭,边吃边说,成哥,你这个面做得不错。
马天成说,是么?以前没人这么说过。
我说,你是厨师啊,怎么会没有人夸?
马天成说,这不是刚刚转行过来。
我哦了一声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马天成没有答话,等了一会儿说,你先吃,我出去溜溜。
他走了之后我才算吃饱了饭,出了门看了一圈,本身就是一个极不爱旅游的人,眼前又是荒山野岭,伸了个懒腰觉得有点累了,毕竟骑了那么久的车昨天又一夜没怎么睡,一松懈下来困顿无比。
回到房间几乎倒头就睡着了,这个地方太安静了,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香的觉。
等我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表,居然睡到了后半夜,我坐了起来,在屋里的光亮下想了一会儿才弄明白自己在哪里。
等一等,屋子里为什么会有光?
我抬起头看到电视已经打开了,没有声音,依然是雪花,可是雪花在扭曲着,一个人影在里面晃来晃去,时而冲向屏幕,时而被雪花打散。
我走过去拧了拧声音旋钮,听到里面传来了嘈杂声,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说,救我,快救我……红裙子……
这不就是昨天给我打电话的女人么?
我呆立了半天,猛然觉得窗外有什么东西,我抬头一看,一个红色裙子正在来来回回地撞击着我的窗。
悄无声息地撞击着。
这是我生命倒数的第二十七天的结束,也是是第二十六天的开始。
只是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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