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如天气一般进入了寒冬
寒风似刀,岁入隆冬,一早起来,天空就乌压压的,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屋内就更是冷的出奇。
以往只要一入冬,海棠苑中就烧起来地龙。可是,为今芳馨已不指望这些,但愿沈从嘉能看在与顾青莲以往的情分上至少不要断了木炭。
芳馨深知顾青莲是最怕冷的,在说她那个娇弱的身子也抵御不了寒冷。她听说,今天是分发炭火的日子,早早的便站在院门口左顾右盼着,可是,左等右等,始终却不见有人送来。
屋子里冷的厉害,顾青莲独自坐着身上感到越发冷了,她缓缓起身想着到院子里去活动活动的,或许身体能暖和点,可是才刚踏出半步,那刺骨的寒风冷冷的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痛的厉害。
“夫人,还是别出去了吧!看这天气冷的,眼看就要下雪了。”淡白的暖气从芳馨的嘴中呵出,瞬间便被寒风冷雨夺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芳馨拥着顾青莲钻进了屋子。顾青莲是最怕冷的,芳馨见她冷的直打哆嗦,便翻箱倒柜把厚衣服全都套在了她的身上。厚厚的衣服罩在她的身上,她就像一个臃肿的胖娃娃一样蜷缩在床上,芳馨也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没有炭火,冬天可怎么过呀?”芳馨帮她搓着手,担忧的说着。
是啊,没有木炭,没有柴禾,这个冬天怎么过啊。
记得昨天她还没有觉的这么冷,而今天,突然的就阴冷了起来,凉风也变成了刺骨的冷风。就这么一夜间,她的生活就如同天气一样进入了严冬,难道,沈从嘉真要断了她的生路吗?
就算他要,她也不会就这样白白的被冻死。不送木炭,她们就自己找。
“馨儿,去把院里的树都砍了烧火取暖吧。”顾青莲轻声道。
芳馨一愣,“夫人,这不合规矩。”
“规矩?”顾青莲冷笑一声,“他们彻底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了,谁还在乎这些。”声音如同水底冰层的破裂,带着一种冷彻心腑的寒意。
芳馨一溜小跑去找寻砍树的工具去了。
顾青莲也慢慢的从被子里爬出来,缓缓来到门口,脸上和嘴唇都冻的发青。从小至大,她从未感觉到这么冷过。
站在门边上望着门外的天空,黑压压的压了下来。
“要下雪了!”
天空中仿佛有白点飘动,渐渐的越来越清晰,就像柳絮一样,随风轻飘。风越刮越猛,白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天空也像是被织就成了一个白色的大网,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到了地上。
“夫人,下雪了,咱们进屋吧!”芳馨抱着刚砍的木头。
“咳咳…”伴随着主仆俩一阵猛烈的咳嗽,一股黑烟蔓延出来。
“夫人,木头太潮了,看来是不行的。”
“算了,凑合着用吧。”
“您就听奴婢一句劝,要不去求求大少爷吧。”
去求他?就为这么点木炭,要她跟他低头去乞求,她是宁死也不干的。
顾青莲打开了自己的衣柜,里面满满的塞得全是芳馨前段时间和丫鬟们一起为她做的冬衣。
她从里面挑了点旧的衣服来到火堆旁,又拿起斧子,朝着桌椅上奋力一劈,道:“馨儿,把衣服点着,在把这些烧了。”
偌大的海棠苑不都是可取暖的材料,她就不信,离了沈从嘉,她真的会被冻死!
看着顾青莲的动作,芳馨也是惊的大张着嘴,但看着眼前奋力的劈着木凳的她,心中又是一阵高兴,她所认识的少奶奶又活过来了。
虽然不如烧地龙温暖,但屋子里毕竟有了一丝温度,顾青莲和芳馨窝在被子里,这天气这么冷,反正也没有人会到她的院里来,索性,主仆俩就一起窝在被子里。
“夫人,奴婢听说,族长族人不是少爷请来的。相反,少爷为了你,还顶撞了族长,得罪了族人。少爷,做这个决定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好,或是不好,我都已不在乎了。”
屋里暖和了,但顾青莲的心却始终暖和不起来。
为她求情?还不如一纸休书休了她来的痛快。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鬼地方熬多久。
“哎!”芳馨看着不远处的火苗叹了一口气。
“不如奴婢去求少爷来探望您,到时,夫人见了少爷,解释清楚,消散了误会。自然就不用再这么受苦了。奴婢是为了您,也是为了少爷啊。”
见面?她还能见到沈从嘉吗?就算她能,沈从嘉也愿意见她,言语的解释还有必要吗?镜子碎了,就算用再好的技艺粘合,裂痕终究还在,依然回不到当初。
就这样煎熬了一天挨冻受饿的日子,然而,意外的惊喜却悄然而至。
第二天一大早,芳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就被门外满满的几筐木炭和一些食物,衣服给惊着了。
“夫人,您快来看呀,好多木炭,食物,咱们不用再挨冻挨饿了。”
木炭?食物?谁送来的?顾青莲缓慢的直起了身子。
“肯定是大少爷送的,怕冻坏了您,饿坏了您。”
他有那么好心么!
芳馨一脸的高兴,捡起几个木炭扔在火盆里先。在看看门口木炭的数量还有一些食材,足以让她们能安然的渡过这个冬天。
会是他吗?看着那么多的东西,顾青莲内心里还有有些涌动。
算了,爱谁谁吧。
这下,总不用在担心是否会被冻死,饿死了。昨天晚上,刮了一夜的寒风,一早天空就已经纷纷的飘起了雪花。今日的风一吹,更是刺骨无比。若不是有这些木炭,今日也怕是难熬了。
顾青莲正在沉思时,木炭烧了起来,屋内顿觉暖暖的。
“夫人,这下可暖和多了吧!”
芳馨递给顾青莲一个暖手炉,她接过抱在了怀里。
“是呀,这下,不会被冻死,饿死了!”
顾青莲的话一出口,芳馨在一旁爽朗便笑了起来,看着她明亮的笑容,顾青莲的心里也顿时的就豁然开朗了些。
书房里,沈从嘉站在门口看着漫天的飞雪,心中不免后悔起来。自那天晚上克扣了不许给顾青莲送木炭的第二天,就开始降雪降温了,从那天起,他就后悔死了。
他也早已准备了好几筐木炭,他一直等着,等着顾青莲,哪怕是她屋里的丫鬟来求他,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会答应她们的,
可是。始终顾青莲都没有来求他,这是他最最失望,最最痛心的事。
他原本是要给她一个惩罚,毕竟,她让他出了那么大的一个丑,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知道,这几天会突然降温。还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大得很,也冷的很。
他还期待着,期盼顾青莲会先向他妥协,女人,向自己的男人低头,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虽然他现在很是这般焦虑担忧,但他还是打算继续等。
海棠苑中,整个屋里都弥漫着一股温暖的味道,哪里都是暖暖的。屋外的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凛冽,顾青莲的心却如水般平静,她静静的坐在火盆边烤着火,喝着茶。
“前几天冻着您了吧,现在总算可好了,你瞧这炭火烧的,奴婢总觉得比以前烧的地龙还暖和呐。”芳馨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说着。
“你呀,该不是前两天给冻坏了吧!”
“夫人还说呢,奴婢是瞧着您才是被冻怕了呐。您别忘了,您可是一直蜷缩在被子里过活的。”说着,芳馨竟有些放肆的笑了起来。
屋里就顾青莲和芳馨两人,没外人的时候,她们总是会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开玩笑,嬉闹。
现在,芳馨就更放肆了,整个院里也就剩她们两人了。在软禁令下的那一刻,苑中的下人们都被遣了出去,她和翠儿二人也是哭闹,死求了半天,柳絮才烦不过最终允许芳馨一人留下伺候。
“你倒是不怕冷,那你现在出去折些梅花来赏。”顾青莲故作一脸正色道。
芳馨停下手中的活,向外看去,那白茫茫的院中,偶尔的一阵寒风卷起雪花来,看着就觉冷的透心!她乖乖的走近顾青莲,轻柔的推搡了一下,有些致歉的说道:
“得得得,奴婢知道错了还不成嘛。”
“知道错了,还不赶快去做饭,想饿死我呀!”
“是,奴婢遵命。”芳馨故意向顾青莲行了一个大礼,声音特意拖的老长。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顾青莲的心中忽然一动,眼眶不觉有些湿润了,在这个古代,没想到,对她不离不弃,最终陪伴在她身边的竟然是一个非亲非故的下人。
正是她的陪伴,她的微笑给了她无尽的温暖,也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而一心牵挂她的沈从嘉此刻也正坐在书房里心不在焉的翻着书,也不知道这些天她到底过的怎样。冻坏了没有?生病了吗?这寒冬腊月的,她又那么怕冷,没有炭火,她到底是怎样度过的。
他满脑子装的都是她,心里盛的都是对她的思念和期盼,他在盼,盼着她的出现,盼来盼去,等来等去,终究还是不见她的身影。
他烦躁的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一点安心的感觉都没有。他实在是太过于思念顾青莲了,他恨下令不给顾青莲优待的那个他,更恨自己当初怎么能那么狠心竟然断了她的木炭,还吩咐只给些残羹冷饭。
沈从嘉越是想着,心里就越是难受,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
夫妻之间的冷战,比的不光是耐性,更多的是,看谁更爱谁一些,谁更在乎对方一些,先妥协的终究是爱对方更多的那个人。
“来人。”
“少爷,您有何吩咐?”小喜子带着几个小厮火速跑了进来。
“备几筐干燥的木炭,要上好的,送去海棠苑。你,”沈从嘉手指指了指小喜子,吩咐道:“也随着他们走一趟,送完了立刻回来禀报。”
“是,小的明白。”
小喜子躬身应道,随命人抬了几筐木炭步履匆匆的向着海棠苑走去。
沈从嘉不是不想去,他只是很犹豫,他知道她不会感激他,也不会对他热情,更不会赶他出来,她只会对他淡淡,她对他一向的态度不都是那么的不冷不热。
他是怕自己,到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僵硬的不得了,他是不想在他们的关系上再填一层霜。
接到小喜子送来的木炭,芳馨疑惑极了。前几日不是送来了好些吗,怎的又送了这些多?她现在担心的不是不够使,而是使不完。
而顾青莲却出奇的平静,就那么淡淡的站着看着他们往返于屋里屋外,一言不发。
搬完木炭,小喜子伫立在顾青莲面前,他自小就服侍沈从嘉,沈从嘉的性子他是在了解不过,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小喜子心里在清楚不过,但见顾青莲面无表情,便硬着头皮主动问了一句:
“夫人,可有什么话要让奴才带给少爷的?”
小喜子知道,沈从嘉很想知道顾青莲可否有什么话要说给他的,他不便来问,小喜子便帮他问了。
“带我谢过少爷吧。”
说完,转身回了屋。
话语却如屋外的雪一样冰冷感觉不到一丝情感,小喜子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在他的眼里,他看不清顾青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但他知道,沈从嘉对她似魔怔了一般着迷。但沈从嘉又这般的冷落,折磨她,更是让他这个下人猜不透主子间的爱情。
“再没有什么了。”
“是的,夫人只说了这一句话。”
当小喜子把话说与沈从嘉时,沈从嘉并没有生气不悦,只是有些失落而已。顾青莲这样对他是他意料之中的。
“她看起来怎样?”沈从嘉最关心的还是她的身体,有没有挨冻,有没有生病。
“依奴婢看,夫人没什么大碍。”
听到小喜子这样说,沈从嘉的心终于安了不少,至少她是安然无恙的。
“只是……”
“只是什么?”
看到小喜子似有为难,沈从嘉才松下来的心又紧了,他急切的问道。
“只是奴才虽在门口,却感到屋子里暖和至极。回来的路上,奴才也问过搬运的小厮,他们也说,夫人的房中却是生着火盆,很是温暖。”
克扣顾青莲木炭的事是小喜子亲自去办的,他自然清楚顾青莲屋里是不可能有炭火的,此番去送,是沈从嘉特意命他跟着去的,他也多留了个心。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谁会给她送木炭呢?若是府里人偷偷送的,他心里自然高兴,可是沈从嘉隐隐觉得不可能是府里人自作主张。
还能有谁?难道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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