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逸想起昨天他发现她的时候,她也是在溪边洗漱,那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怎么可能是在洗漱?她分明是在……自残。
他的心都揪了起来,他看着童安然的脸,忍不住想问她,到底在这七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不敢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沸腾的情绪,对童安然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持续不断的伤害自己?
已经获救了不是吗?已经没事了不是吗?
难道无法从那个噩梦中解脱出来吗?
以前的童安然呢遇到没有办法的事情还会向他求救,而现在,她连自救似乎都没有办法了……
到底为什么……
他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着她笑得时候,他宁愿她是在哭,起码他可以安慰她。
“为什么要这样做?安然?”
“……我只是……”童安然有些窘迫的把手背到身后,她微微咬住下唇,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很脏。”
血得颜色,让她觉得十分的肮脏,她忍不住想把它洗干净,只是总是越洗越多。
她并不是想伤害自己,她觉得柳云逸想错了,她小心的捏住柳云逸的手,轻声道:“我真的只是在洗手,洗干净就没事了……云逸,你不要这样……”
柳云逸温柔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悲伤,让她心里难受,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连安慰自己都做不到了,更何况是安慰他人。她想对这个人好点,对这个唯一关心她的人更好一点,但是没有办法,她余生剩下的情绪,好像在这七天里冻结了,她明明难过的要命,可是都忘记怎么哭了。
柳云逸颤抖的伸出手把人紧紧抱住,他真的觉得很抱歉,为什么不能早点把人找到呢?早一点或许就没事了……
“安然,对不起……”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她不见了,早点做出应对,或者当初不那么残忍,或许方沉东就不会伤害到她……
可是已经都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罪孽深重的是他,为什么到头来,受伤最深的人却是她呢?
“真的对不起……”
怀里的人瘦的好像用力的抱住就会碎了,他这辈子唯一的心疼,只给了她一个人。
她让他心疼的要命。
童安然手足无措的被他拥抱着,她微微睁大眼睛,听着柳云逸颤抖的声音,好奇怪,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他没做错什么啊……
她想要抚摸他的后背安慰他,可是又怕自己手上的血迹弄脏了他的衣服,这样被他拥着,让她极为的不自在。
等到柳云逸稳定了情绪再次抬起头来,看到的便是童安然安抚性的笑容,她那双明媚的黑色的眼睛担忧的看着他,见他抬起头来,才放心了似的。
柳云逸张了张嘴,半晌才轻声道:“安然,你能告诉我,我没来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有些伤口,就算被再三的掩埋住,但是不把里面的脓液挤出,就无法修复。
她心上的伤口也一样。
童安然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忘记了。”
“安然……”
“我真的忘记了。”
她挣脱了柳云逸的怀抱,低下头躲开了他注视着她的眼神。
她慌张的样子让他心疼,柳云逸有点后悔起自己刚才冒失的问话了,他温柔的牵起童安然的手,柔声道:“安然,我们去上药,好吗?”
他声音温柔,加上一点诱哄的味道,简直让人难以拒绝。
童安然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才微微点了点头,任由柳云逸拉着,进入了他的帐篷。
在他们离开之后,不远处山坡上被浓雾掩盖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凌翌辰不知道自己在那边站了多久,他出来的时候,童安然就坐在那边洗手了。
光线很暗,加上雾气朦胧,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其实只能看到她模糊的影子,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人是童安然。
因为隔着有点远,他看不清她到底在做什么,等到薄雾微微散开,他才发现她是在洗手。
她坐在那里,洗了半个小时的手。
她洗的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在偷偷看着她,像是要把手上的皮肤脱下一层似的,她洗了那么久。
就在他忍不住要冲下去把人拉开的时候,柳云逸出来了。
然后做了他想做的事情。
能站在她身边的人,早已经不是他了,他恍惚之中才想起这个事实,然后又想起来,柳云逸对他说的,童安然不正常了。
不管是她手上的伤口,还是她看似正常的笑容,这其中掩盖的,都是她濒临崩溃的理智。
而亲眼看到她的“不正常”,那种震撼,让他极度的痛苦。
那种强烈的情感几乎要压垮了他,凌翌辰此刻才突然意识到了,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毁了她。
凌家的人,把她交给了方沉东,而方沉东,则替他们毁掉了那个正常的童安然。
凌翌辰剧烈的喘了口气,心脏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了,他痛的有些喘不气来。
过了很久,他才后退了一步,精疲力尽的靠在了树干上。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痛苦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她,看着她到底要跌落到什么地狱里去……而他却站在一边无能为力。
明明一个星期之前他还能肆无忌惮的拥抱着他,而现在,却连看一眼都是奢侈。
这世界循环,果然天网恢恢,报应不爽。
如果可以,如果早知道这么快就要分别,或许那天离开的时候,他应该亲自给她送饭进去,那样,或许还能多看几眼,再或许,他在听到她怀孕的时候不那么生气,不失去理智,他们之间,或许就不是这个样子……
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发生过的曾经。
他或许应该对她好一点,就好那么一点点……那么现在,他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只是自责吧?他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他的心脏正隔着一层血肉缓缓跳动,那一瞬间的痛楚,好像不是真实的。
只是自责吧?
没有别的可能了……
他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拒绝了心里浮起的另外的几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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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逸小心的给童安然上好了药。
然后又找了绷带,给她的手腕细细缠上,并且再三嘱咐,不能碰水,最起码也要三天之后解掉。
这些要求,童安然都乖乖的答应了。
柳云逸想着昨天他也是这样子给她上药,童安然也那么温顺的让他上了,而转眼间就跑掉那边又洗掉了,她的点头,果然不可相信。
于是他想了想,给她的绷带上打了一个死结。
童安然无语的看着那结实的死结,有些弱弱的抵抗了一下:“这样好像很不好拆……”
柳云逸点了点头:“所以我可以帮你拆。”
“好吧……”她再次无奈的点了点头。
柳云逸看着她脸上浮现出来的无奈,她好像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正常的童安然,眉眼里还带着几丝俏皮的意味,这个样子的她,是他熟悉的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总是有几分担忧。
但是他又分明不想看到那个伤害自己的童安然。
他简直要被自己搞混了,摇了摇头,他站了起来,外面渐渐变得喧嚣起来,不仅仅是人声,还有各种清脆的鸟叫,山林里的清晨总是比城市里显得热闹。
童安然把袖口弄下来挡住了自己的手臂,她的衣服是柳云逸给她的,是一件女式外套,尺寸给她常穿的一样,他的体贴让她无法不感动。
“少主,醒了吗?”
柳云逸的手下兴冲冲地冲进了帐篷,见到童安然后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凌先生带过来的领队今天早上猎到了一头野猪,我们今早可有口福啦!”
这个人还很年轻,这个年纪还没有那么好的察觉到凌翌辰和柳云逸之间的暗潮汹涌,他的快乐只是单纯的因为有肉吃了。
看着那样生动的感情,童安然也笑了起来,“哇,真的吗?野猪长什么样子?我都没看过。”她兴冲冲地要跑出去。
柳云逸原本微微暗下来的眸子里的阴翳因为她脸上的笑容而微微散去,他瞥了一眼那还在傻笑的手下,暗想自己怎么就带了这么一个傻蛋?
外面自然早已经没有完整的野猪,整只野猪被人利落剥皮拆骨,变成了一锅的肉。
人员流动,再加上前几天彼此搜救,两方人马都已经熟悉了起来,就算凌翌辰和柳云逸气氛不恰,但是也挡不住手下们的暗潮汹涌,眉来眼去。
等到一锅肉全部煮好,他们带来的人已经因为一顿食物而密不可分的混成一团了。
面对这种情况,凌翌辰和柳云逸两人也颇有点无能为力。
作为领导者,他们总不能连手下吃什么饭也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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