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相信?”
“不,只是想姑娘你不要误会,我没恶意,只是一心想洗清我萧家人身上的罪名罢了。如今我已是丧家之犬,需要改名换姓的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在下见姑娘为人正直,今天见到抄斩的一幕不但没有与别人一起咒骂,反而含泪离开……”
她那眼泪是吓出来的,倪欢欢没多做解释,已猜出他的意图:“你放心吧,我不会将你的身份暴露出去的。”
“那在下就谢谢姑娘了,如果姑娘联系到了画中的这个人,还请姑娘能通知在下一声。”萧清让伸手递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我现在藏身之地,还望姑娘谨慎收好。”
倪欢欢讷讷地接过写有地址的纸条,然后看着萧清让给她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愣了好一会,这个人就这么相信她?甚至连住在哪里都留给她了,难道不怕自己告密抓了他吗?
低头看着纸上清晰的字迹,心想也许这是个假地址,他就是为了试试自己会不会告密吧?要真是这么,他可能就想多了,倪欢欢如今奉行了事不关己的原则,绝没有要多管闲事的心思。
况且,这件事情要是真与钱多多有关系,只怕她也逃不了干系。调查来调查去,别把自己兜进去了。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不会做的,萧清让能否为他家族洗清冤屈,还是看他自己的本事吧。
想到这,随手将纸条扔在了桌子上,再不去看。
倪欢欢的日子过得有些颓废了,一个人住在小院子里,用钱多多留给她的那些钱,整日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事就是练习绘画。
她笔下的功夫大有进步。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冬去春来,大地复苏,名花垂柳,一派欣欣向荣。
天气暖和了,她也不再只是窝在家中,逐渐开始往外跑。蹲在墙角街边踩景,画下民间的一幕幕真实生活韵味。
这期间,萧清让又出现过两次,每次都是伤痕累累得跑到她这里来避难。倪欢欢好吃好得供着他,待伤好之后,这个人就神出鬼没地消失了。
他已不在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少爷哥了,如今孤零零一个人,性子也逐渐变得冷漠。
钱多多这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多次打听无果,也就放弃了。
毕竟两个人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唯一的牵连不过就是那一千块钱而已。至于曾经生活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的记忆,也许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吧。
她的笔下不再描绘钱多多,有关他的一切也都被她藏起来压在箱子底了。时间久了,现在要让她去画他,只怕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不得不承认,她的记忆没那么差,只是其中有刻意的成分罢了。
夏季的时候,抱柳城的景色优美,漫山都是开的鲜艳的牡丹花,走在大街小巷都是一股浓郁的花香气。
这年,萧清让突然一连消失了好几个月,有时候想起他,倪欢欢不由得怀疑这个男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已死在了外面了?
她也试图找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倪欢欢从彩墨宣纸中抬起头来,轻轻放下笔,目光有些飘忽不定。
离开家乡就快整整一年了,爸妈一定“想”她了吧?忽然格外的怀念那碧海蓝天的滨海,有种冲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看一看。
这样想着,第二日她已是背上了小行囊上路了。
骑着一匹黑白相间的马优哉游哉地向滨海而去。倪欢欢自知一不会武功的姑娘人在外,定会遭人惦记。
所以早早就换上了一身男装,这样就避免了一些有心人的窥视。
不过,即使这样,她依然不敢大意,每日太阳还不落山,她就找个客栈住下,天一亮准时出发,坚决不住慌外,以免发生不测。
一路而下,不免想到一年前的场景,那个男人带着她徐徐而上。
时间过得似乎格外快,她本就是个懂事的姑娘,一念间经历的也不少,这时候虽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女,但心智上已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了。
呵呵,老成了。
在进入滨海境内的时候已是两个月以后了,在这里,她可以支配钱给她认为所需的人。
一帆游船,她站在甲板上吹着咸凉的海风,心中五味杂陈。
脑海中一会浮现与钱多多一起遭遇暴风雨的场景,一会浮现爸妈出海前微笑对她挥手的场景,两两相交,让她心绪瞬间跌落了下来。
几滴泪被风吹散,落进了海水中。
临海,她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在熟悉到几乎刻进脑海里的街道上,看着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她感觉是无比沉重。
故乡留给她的不是怀念,只有承载了她难以磨灭的伤感,因为爸妈永远的留在这里才让她不得不回来看望他们。
他们曾经住的房屋已经换了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妇,还有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孩。
倪欢欢站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槐树下,静静得望着那和谐的一幕。
丈夫端着碗微笑的喂着女人怀中的小不点,那宠溺与关切的目光,与她的爸妈曾经投注在她身上的一样。
祝你们幸福。
爸妈,你们在远方也一定会幸福的,对吗?
他正准备要离开,忽然看到两个五六岁的孩子跑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地就爬上了她身后的那颗有些歪脖的老槐树。
记忆中,爸妈离开后,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的急迫而渴望死亡的光临,好让他们一家人得以团聚。
后来想着娘在梦里哭得泪人似的劝自己,自己也不能让她失望了。
随后又有几次,她不甘心得将刀悬挂在树枝上,然后自己站在刀刃下,在让别的孩子骑在树上拿小刀割绳子,她想这样自己的死就不算自杀了吧?
因为在滨海流传着一个传说,凡是自缢而死的人,死后都要下地狱,不得见自己生前的亲人。
结果被那孩子的家人看到,好一顿将她打。说什么唆使他家的孩子当杀人犯,说没见过她这样想找死的,说既然她想死,干脆就踢死她算了。
这一听,当时的她顿时没反应了,乖乖地等着被踢死。
结果呢?
结果是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那些人都太胆小懦弱,不敢杀她。见过有人苟且偷生的,没见过有人这么想死的吧?
一年以后的今天,她再次来到这棵歪脖树下,想起这件事情,都不知该怎样去形容那时的心情。她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且还是个依赖感极强的人。
她经不起孤单,经不起分离,更经不起生死分离。
所以,那时候她就用小脑袋瓜想出这唯一的捷径,只有死,死了才能不伤感,才能不孤单,才能不必经受分离。
只可惜,她越逃避什么就越要经历什么,似乎是上天对她的一种试炼。
先是爸妈的离去让她遭受巨大的打击,其后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可以让她依赖的人,可那个人却三番五次地不辞而别,最后将她独自丢下,让她感受被抛弃的可悲与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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