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欢欢终于是有些怕了,大家是都不辞而别了吗?自己做错了什么?哪里惹得他们不高兴了吗?
他们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了?
脑海中渐渐浮现钱多多的身影,离别的那天,她缓缓放下车门的垂帘,阻隔了两人四目相对的视线。
是他又要离开了吧……这种潜意识在告诉她,这次他不但走了,还带走了亦可亦乐与张管家……
这时候,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被抛弃的无助,老宅子内就她一人,无形的恐惧笼罩着她的心,孤单在一点点扩散,要将她又带回半年前的那个光景。
她喊了许久,没人回答,终于累了。
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回到了还有余温的榻上,用被子狠狠将自己蒙住,希望这是一个梦吧,醒来了也就一切复原了。
然而,不过片刻,被子中渐渐传来了阵阵低泣的声音,又过了片刻,一切都归于平静,那哭声好像也不曾出现过一样。
第二天。
新年的鞭炮声从早上一直响到晚上,即使躲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她也能感受到外面的欢乐笑声,大人的,孩子的,和乐融融,团圆美美。
浑身软绵无力,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月辉洒进来一些,将屋子内照得朦朦胧胧。她披了件外衣战战兢兢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将烛台的灯点亮,灯芯跳动了几下,缓缓绽出昏黄的色彩。
除夕夜了啊,她一个人的新年。
经过两天在床上落泪反思,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被抛弃了。
抛弃了就抛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她现在是个自由身了,再也不是被人买来的身份低贱的下人了。即使他从来没有将她当做过下人,而是千金小姐的待遇……
裹着厚厚的披风,手中挑着刚刚点亮的灯笼,缓缓地向厨房走去。
真冷啊,寒风刺骨,透着凄凉,让人鼻尖发酸。
这边,倪欢欢一个人孤孤零零地坐在灶台前做食物来填肚子,黯然的度过这除夕的守岁日。那边,富丽堂皇的帅府,莺莺燕燕进出不穷,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在一间热得简直如蒸笼一样的宴厅内,一袭紫色锦袍,身披上等狐狸皮毛的男子坐在一群妻妾美人之间。
男人容貌白皙清俊,眸子黑得就像是璀璨的夜星,嘴角勾着笑,手持美酒,挨个给衣衫单薄的美人们灌了下去。
放肆的大笑声与娇媚的软语不时从这间屋内传出,醉成一团的美人们却不忘将男人抓牢靠,省得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男人逃了去。
“八爷。”邱寒走上前,将一纸条递给美人间的男子,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如果倪欢欢在这里,听到这一声八爷,再看一看男人的这幅容貌,不知道会不会大吃一惊。
被唤作八爷的男人自然就是钱多多,只是那张白皙的脸上有些妖魅的俊美五官却与以前的清逸俊朗截然不同。
钱多多挥退了身边众多的美人,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简短几字,眉头微挑了挑,再就看不出什么情绪了。
邱寒说:“八爷,您既然还惦记着她,何必要做的这样决然呢?”
钱多多睨了他一眼,邪魅的脸上露出冷色,淡淡地问:“爷做什么决定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邱寒心头一震,连忙低头道:“属下不敢。”
“哼。”将手中的纸团成一团,扔进了火炉。他长身而起,大步向外而去:“爷今夜在洢水筑睡了,看好那些女人,别不识趣地来打扰。”
“是。”邱寒应了一声,看着钱多多远远而去,心下一叹。
小宅子内漆黑一片,唯有一间卧房内亮着孤零零的一盏烛灯,在这里丝毫感觉不到除夕夜的喜庆气氛。
摇曳不定的烛光将屋内坐在灯下吃饭的人影映在了窗上,瘦弱的身体孤影单行,看上去是那么的凄凉与无助。
钱多多坐在房顶上已经有一会了,寒冷的北风呼啸着,期间还夹杂着细微的雪花,无情得打在脸上。
即使穿了再厚的棉绒外袄,披着厚重的狐绒披肩,可他依旧感觉浑身刺骨的寒,几乎就要麻木了。目光望着孤零零亮着一盏灯的那个房间,漆黑的眸子有些阴沉不定,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而倪欢欢简单地吃了一口年夜饭后,就拿出自己的画画工具,展开,挥笔洒墨,快速地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来。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盲目认定被“抛弃”,就什么都不做。或许,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他遇到了什么意外?
她浑然不去想亦可、亦乐与张管家同时消失的缘由,一心在自己手中人物的勾勒,想要画出自己在意的那个人的模样,却不知窗外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她的身影。
钱多多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样冷的天不好好在洢水筑内呆着,在看到挂在房中的“月中魂”那副画像后,竟鬼使神差地跑到这里来喝西北风。
他浑然不觉得倪欢欢有什么好的,竟让他惦记得心里难安。
一个愣头愣脑的丫头片子,说是个美人胚子都有些勉为其难,顶多算个清秀小姑娘吧,他到底在意她什么呢?
他喜欢她?这想法一浮现,钱多多当即在心底一刀横断,完全不可能!
过了今夜,自己就二十八岁了,眼看即到了而立之年,而那丫头片子不过刚刚十三岁左右,当他女儿还差不多。
更何况……在箫泓启的婚宴之上,她也表达了对这不同龄婚嫁的反对。
他一向是个信守承诺、言出必行的人,不过自从遇见了她,他反悔的事情就没少干过。
首先就是买下她的初衷,其次就是本已决意抛下她,却因为那个伤风感冒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而现在,又一次扔下她,可在这大年除夕之夜,他竟抽疯地跑到这里来挨冻。自己太不正常了,而让自己不正常的人到底是凭什么呢?
思来想去,他也没总结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在如今的这个身份,不该有让他挂念分心的人存在。
这样的想法一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解决自己发神经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可以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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