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东西,有时,就像是结冰的湖面下暗流涌动的河流;就像是积雪掩盖之下了一朵雪莲;就像是牛皮灯笼里燃烧的火光……
平淡的表面,实际上内心蕴藏着一团灼热的柔情,只不过,有时候却不得不将这情绪隐匿起来,蛰伏在身体里,变成危险的因子,只要被勾动,就能破茧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文筝就是这样,在翁杭之面前刻意装作轻松,可是当听到他发烧时,她的冷静就不见了,心急火燎地赶去。
也是两人之间缘份未断吧,文筝在搬走那天忘记把钥匙交出来了,而他也似乎不记得这个事,没问。
所以文筝可以直接进翁杭之的家。
文筝一进去就不由得一愣……她以前买的小盆栽还在?她还以为走了之后他会扔掉。
卧室里,翁杭之仰面朝天躺着,文筝焦急地上前去,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呼吸很弱,体温好烫,双颊都有异常的潮红。这一切都说明他是真的病了,不是装的。
“翁杭之,你醒醒!”文筝紧张地唤着他的名字,然而他却双眼紧闭,没用动静。
文筝越发着急了,心想这可糟糕,他是晕过去了吧。
“翁杭之你别吓我,你醒醒啊,醒醒!”文筝的声音都在颤抖,明显是真的吓到了。
她自己就是学过医的,这人都烧得晕过去了,可想而知情况有多么危机!
一边喊一边将手机摸出来准备叫救护车,蓦地,一只男人的手突然拽着她,嘶哑的声音艰难地说:“不用叫救护车了,我刚才量了体温,才38.5度。”
“你醒了?”文筝惊喜万分,一下子也忘记要隐藏自己的情绪,紧紧抓着她的手,她微微泛红的眸子里尽是一片亮晶晶的光泽。
“真是的,亏你还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懂照顾自己,身体不适就不要那么拼命工作,你今天还在太阳下暴晒,你……你是不要命了吗?你是人,你又不是机器,干嘛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大半夜的真不让人省心……你……”文筝唠唠叨叨,气呼呼地鼓着腮,一边数落一边拿出拿出药箱。
奇怪的是没听到翁杭之的任何反驳,他只是用怪怪的眼神望着文筝,此刻的他异常安静。虽然发着烧,可他却感觉莫名的踏实。尤其是她的责备,她的唠叨,真像个啰嗦的老太婆,但却让他心底滋生出一股暖流……她尽管不承认,可事实说明,她是在乎他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这种时候,她生气的样子在他眼里都那么好看。
“你等我一下,我去楼下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文筝匆忙跑出去,很快就拿着一瓶烧刀子回来了。
高浓度白酒啊,她拿来干啥?
翁杭之软软地靠在枕头上,看文筝将药箱里的纱布拿出来,将白酒倒在纱布上,可他不明白这有什么用?
“躺好,躺平,别乱动,现在我要给你治病了。”
“嗯?”
“这你就不懂了吧,像你这种情况,用浸着白酒的纱布贴在你身上几处穴位,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退烧。”
说着,文筝开始动手了,在他的额头,人中,颈部,掌心,以及脚底板,都贴上。
“这样真行?”翁杭之表示怀疑。
“这是民间的土办法,但是挺管用的,一个小时后你就知道了。”文筝显得很有信心。
贴着纱布的地方,翁杭之感觉有些凉,这对于发烧的人来说还挺舒服的。
白酒挥发得快,加上他在发烧,所以很快就有纱布从湿润变得干了。这同时也将人体内那不正常的热气给吸了一部分出来。
干了的纱布,文筝就再次浸上白酒,又贴在远处……这样反反复复几次,翁杭之已经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翁杭之那深不见底的墨眸里含着异样的神色,看她垂着头,脸蛋上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更莹润娇嫩了。
她认真的模样,真像个体贴的小妻子,可以让他的心莫名地变得恬静安适。
“我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
“我想看电视。”
“哪个频道啊?”
“我有点饿。”
“啊?”
文筝不由得蹙眉,却还是出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但翁杭之不喜欢吃零食,平时更不会在冰箱里放很多东西备用。只有文筝在的时候冰箱比较满,现在冰箱里已经空了。
文筝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尽量迁就他。
“家里没什么可吃的,我再去楼下买吧。”
“不,我想喝粥,家里不是有米么?”
“……煮粥会很耗时,现在很晚了,我一会儿还要回去呢。”
“那就不回去,反正你又不是没在这里睡过。”翁杭之说得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文筝愣住了,可是再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即使一会儿退烧了,若留他一个人,万一半夜又烧呢?
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翁杭之忽然一声叹息,望着天花板,自嘲地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走吧,让我饿死……”
这……这男人不至于这么夸张吧?说出这种话的,真是那个高冷的翁杭之么。
什么高冷男神,他早就不知不觉中被文筝影响了,现在还不惜装出一副可怜的架势博同情,目的何在?
文筝果然心软了,只好去了厨房,先煮粥给他喝了再说吧。
望着她的背影,翁杭之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文筝的这个退烧的土办法还真行,粥煮好了,翁杭之的体温也降到了37度。连续喝了两碗粥,他感觉好多了。
文筝总算是放心下来,提出要走,但翁杭之又不舒服了。
“你已经退烧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头晕,头痛……浑身无力。反正就是全身都不舒服。”
“不应该啊,我看你精神恢复了,怎么还会……”
“我是病人,亏你还是个学医出身的,什么叫医者仁心你明白吗?再说了,我为什么会发烧?还不都因为你吗?本来我吃两颗感冒药就没事的,可是下去暴晒之后又泡了凉水,能不发烧么?你难道就一点愧疚都没有?这儿就我一个人,你不留下来伺候怎么行?”某男说得冠冕堂皇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其实他已经好很多了。
翁杭之确实是掌握了文筝的心理,她很容易心软,所以最后答应留下来了。
翁杭之躺着,暗暗偷笑,感觉到了久违的温馨。有她在,这里才不会冷清,好像他的心也不会那么空洞了。
“你干什么?”
“我出去啊,睡沙发。你晚上如果有事,可以把我叫醒。”
“你……”
翁杭之不知是该说她正经呢还是矫情?看着她近在眼前,他总是会忍不住将目光停在她的嘴唇。
“你过来。”
文筝刚一走到*前,他猛地一伸手就将她拽下去。文筝猝不及防,被拽倒,跌进他怀里,被他抱个严实。
文筝又惊又怒,鉴于他以前曾有的表现,她以为他又要乱来了。
“翁杭之你干嘛!你都生病了还想欺负人吗?”文筝愤懑地瞪着他,全身都是僵直的。
翁杭之不想看到她这种戒备的眼神,干脆闭上眼睛,轻柔地说:“别乱动,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只要这么躺着就行。我很累,不想跟你闹了,让我休息一下。”
他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好脆弱,让文筝不自觉地会感到心在抽搐。
是她的错觉吧,她居然会联想到“脆弱?”这个词儿,怎么会适合用在他身上?
可他真的没再有进一步的行动,就只是抱着她,霸道得一塌糊涂。
文筝的心跳很快,跟他这样亲密,她会感觉好像呼吸都不顺畅了。这温暖厚实的怀抱,他的心跳声,只会将她的思维打乱,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心里那微弱的声音在蛊惑着她留在这个怀抱。
翁杭之果然很老实,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真的睡着了。
文筝不由得一愕,他这样也能睡?看来真是没精力闹腾了,那么她也就可以安心入睡。
文筝早就累得想躺下了,现在窝在他怀里,瞌睡就一波一波袭来,眼皮越来越沉重。
可就在文筝即将入睡前的一刻,翁杭之发出梦呓般的低喃……
“女人……我都不嫌弃你了,你还矫情什么……做我的女人,总比跟着庾弢强啊……”
文筝本来是快要睡着了,一听这话,先是呆了呆,随即赶紧从他怀里退出来,就像躲洪水猛兽似的,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文筝冲进外边的卫生间,用凉水冲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水迹,文筝指着镜子,眸光坚定地说:“警告,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绝对不可以对他动心!他是烧糊涂了才会那么说,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你?别忘记他很早就说过,绝不会看上你的!他和梁雪瑞才是相配的一对!”
这种自虐式的提醒,是文筝理智的表现,只是,感情这东西,真的可以用压制来解决吗?
文筝不知道的是,她从卧室出来的一刻,翁杭之也睁开了眼睛,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双眸子在淡淡的灯光下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这个男人太深沉,也很骄傲,刚才他或许不是梦呓却假装梦呓,如果文筝依旧躺在他怀里,那就说明她会愿意成为他的女人。可文筝跑出去了,这就意味着翁杭之又一次被文筝拒绝。
翁杭之的情绪,这一整天都是在冰与火两重天中来回乱窜,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望,那全都是文筝引起的。
“也许,我是该让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来。文筝,既然她那么坚决,我也该记住,我和她,只是雇佣关系,不能参杂私人感情。”
翁杭之心里这么说着,重新闭上眼,这屋子里才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第二天。
翁杭之经过一晚的休整,恢复如初,脸色也正常了,精神状态看上去不错,又是那个风采照人的高冷男神了。
文筝已经离去,没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昨晚根本没来过。
这样也好,都洒脱一点,才能做回自己 。
文筝很早就起来了,回家换了衣服就到事务所上班。
梁雪瑞昨天来买了一个小盆栽放在办公桌,叫文筝帮她照看着。
文筝将小盆栽放在茶水间的窗台,让它接收一点阳光,这样会长得更好。
刚一出去就听到说话的声音,是梁雪瑞?
“翁哥哥,你想喝什么?我帮泡。”
文筝直勾勾地望着翁杭之,她想仔细看看他的脸色,确定没异常才能放心一点。看来他的病已经好了……
“老板早。”文筝像往常一样招呼着。
但翁杭之却不看她,淡漠如水的表情说:“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帮我泡茶了,雪瑞泡的咖啡很好喝,我喝咖啡。”
翁杭之连睁眼都没瞧她,还突然冒出这样的吩咐,文筝怔忡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
是啊,雪瑞的咖啡才合适翁杭之,今后她都不用为翁杭之泡茶了,她的工作又轻松了一点,她应该高兴的。
“知道了,老板。”文筝表面很平静,只是小拳头攥着没松开。
看她这么若无其事,翁杭之幽深的瞳眸暗了暗:“以后中午没我的吩咐就不必给我叫外卖了,我会跟雪瑞一起吃。”他语气里有着让人心酸的距离感。
说完,他就和梁雪瑞一起进办公室了,只留下文筝一个在这走道上发呆。
这不是她想要的么?与他只有员工和老板的关系,对她才是最好的。可为什么当他恢复到最初的冷漠和距离感,她的心却是这样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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