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倾城此时亦是意识到了许夏木接下去想做什么,那心底却是复杂极了,既高兴又害怕,最后他却是直接抬起了手,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脸。”
那手上力道虽然不大,但是意思亦是明显,况且他亦说得明白清楚,许夏木连忙挣脱掉对方的手,“不好意思,刚才唐突了,不过,你难道真的认识我,还是你认错人了?”
程倾城的手还僵持在半空,她手上的余温还未散去,他随即将手收回,再次负在了他的身后,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是不是想逃走?”
不知为何,虽然眼前的男人戴着面具,但是许夏木似乎感觉到了他满是精算的目光,她讪讪一笑,“很明显吗?我就是想跑路,这位先生你能带我跑路吗,我家里那两个保镖,身手太好,我有点折腾不过。”
程倾城看着眼前满是狡黠而飞扬的笑脸,似乎与小时候没多大区别。十年前,她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那时候,她不说话,任何人似乎都被她排除在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窗前,叠纸鹤,一只又一只的叠。
C国的冬天很冷,天寒地冻的冷,可是她却不喜欢穿鞋,半夜的时候,会赤着脚在雪地里跑。
自闭症的可怕之处,就是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是却将一切排除在外。
后来,某一日,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到了她的房间,她还没睡下,仍是坐在窗台前,看着漆黑的窗外,却是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走过去,“今天你晚饭又没动,我给你下了点面条,趁热吃。”
她却不动,仍是在那坐着。
最后,他没办法,只得走了上前,将碗端到了她的面前,“我知道小女孩都喜欢花哨一点的东西,所以我加了点装饰品,你看。”
那一次,亦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话,她说,“之前妈妈也会给我下面条,会放小猪的脸。”
后来的后来,她对谁都一样,却唯独对他不一样,她总喜欢跟在他的身后,他学搏击的时候,她在。他学击剑的时候,她在。他跟因为训练弄得满身是伤的时候,是她拿着药,拿着绷带帮他包扎伤口。
——那时候,她十五岁。
——他,二十二岁。
记忆被拉开,却再次被合拢,他朝她伸出了手来,对她说,“好,我带你跑。”
异国相逢,而且对方身份不明,特别是还装扮异样,戴着面具,似乎就怕别人将他认出来。在这样几个因素下,去相信的人不是傻瓜就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而,许夏木恰恰就属于后者,现在很明显,温隽凉是让傅容与傅昀将她看管住了,按照温隽凉的性子,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会有此动作。
虽然,傅昀一再对她没事,她相信傅昀说的并非假话,她估计亦是不清这里头缘由。正如她所说,温隽凉下的命令,他们仅是执行而已。
但,既然是看管,但是傅昀却并未与她同住一个房间,而是分开独住,那估计就是他们知晓她即便走出了这个酒店,亦是没办法回到虞城。
所以,此时的许夏木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有点走投无路的感觉。
赌一次,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许夏木看了眼程倾城的手,然后抬起手跟他一个击掌,极端随意潇洒的动作,她道:“好了,算是击掌,如果你真带我走出C国,我一定谢谢你。”
男人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不客气,我们来日方长。”
这样的语气,却是让许夏木微微一怔,她看了眼身前的男人,见其已经顺着通道向外走,随即便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了酒店,酒店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少数的灯光在闪耀。这个酒店算是偏僻,但是倒也幽静的很。
许夏木只见在前方的空地上,有一辆车停在那,她想应该就是身旁男人的车。
全身的黑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点耀眼。
男人率先上了车,许夏木迟疑了一会还是打开了后车座的门,亦是坐了进去。
此时,却是有疑问闪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半夜三更开车载着一个女人,这个样子随便谁见了都会觉得有点诡异才是。
陡然间,许夏木亦是有点担心起来,如果是个坏人怎么办。
想到这,那手却是不禁将脖子里挂着链子拉了出来,指腹碰触了那枚戒指,那上面的两个字,心里却是泛出了一顾甜来。
在许夏木恍惚间,男人却已经发动了车子,直接驶离了酒店。
——
在来时,许夏木已经记下了去机场的路,可是此时这车却是在往相反的方向在开。
瞬间,许夏木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她真得上了一个贼车?
“你这是要去哪里,这不是去机场的方向,我要去的是机场。”许夏木从后车座上起身,不断拍打着前车位置的椅凳,“你快停车,我要去的是机场。”
“机场?你带护照了吗?”男人似是笃定的口吻。
许夏木此时才想起来,她的护照放在了傅昀那里,她突然有种感觉,似乎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本来是去虞城的度假村游玩,根本不需要带什么护照,是温开朗突然对她说,让她带上,说指不定或许会有惊喜……
此时想来,确实都是惊喜。
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我并不是什么坏人,或许等到了那个地方,你还会感谢我。”
“感谢?”许夏木疑惑道,“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带走,去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你觉得我会感谢你?先生,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就要下车。”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认识你,我问你,你在十五岁的时候是不是得过自闭症,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好了?这些你难道都不想知道?”男人的声音很沉,似乎亦带着说服力。
闻言,许夏木瞬间的凝眸,“你怎么会知道?”
此时,开着车的男人却是不说话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候,男人的车在一座整体白色的房子前停下。应该说,那不是普通的房子,亦不像虞城温园的内敛而奢华,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张扬与华美,就像是来自童话故事里的宫殿,白色如雪的宫殿。
它气势磅礴,就那么矗立在那,这一刻的惊艳,却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男人走在前头,许夏木有点疑虑,但还是跟了上去。
走到正大门时,那两旁却是有拿着两个枪得警卫站在。这种阵仗,却是只有在市政aa府大院里才会出现,难道这里亦是?
警卫看见男人,便是恭敬非常的唤了句,“程先生。”
此时,许夏木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姓程。
许夏木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觉得她的双腿快要瘫痪一般,似乎比逛了一天的商场还要累,里面竟然是大的惊人,她不知走过了几个喷水池,走过了多少的台阶,走过了多少巍峨磅礴的石狮。
总算是来到了一个像是正厅的门前,里面太绕,犹如迷宫,此时许夏木却是完全记不得那来时的路。
男人一路前行,似乎一点都不像停歇,脚步虽然看似不快,却亦是戴着一种急切感觉。
直到走到了个房间前,男人才停下了步伐来,他站在门口,却是默然的矗立,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了许夏木,张口道:“进去看看。”
此时的许夏木的好奇,似乎已经将她的理智掩埋。
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马上转身离开。
但是,那心底的好奇,却是在说,看一下,就看一眼。
此时,男人从门口退离到一旁,许夏木亦是慢慢走了上去。她伸出了手来,触及了门把,然后轻轻将门把一扭,房间里竟然开着灯……
许夏木带着疑惑走了进去,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似乎与这个房子外形有点不搭。很普通的一个房间,若是非要说出个特别之处,就是这个房间里有一张看上去很柔软的沙发,还有一架不算新的钢琴,还有那摆放在窗台前,装满了几个玻璃大瓶的纸鹤。
此时男人的声音从她的身后来,他说,“那些纸鹤是你折的,那时候你每天会折十个,那里一共是三千六百五十个,一个不少,一个不多。”
那就是三百六十五天,正好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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