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兴睡得最沉的一觉,早上要不是被电话吵醒,陈兴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一觉睡到傍晚去。
眯着眼睛摸摸索索的从床头拿过手机,陈兴接电话时,眼睛都还是闭上,电话里的内容,让陈兴稍微清醒了几分,是秘书黄江华打来的,跟北山水库的事有关,北山水库管理局局长孙文财凌晨的时候准备离开南州,被早就在盯梢的公安局的人拦下了。
陈兴慢慢睁开眼睛,虽然还是困得不行,但起码比昨天好多了。
“人现在在哪里?”陈兴开口问道,北山水库泄洪后,对于张少良反应的北山水库的问题,陈兴没表态什么,从水库下来,陈兴更是没下指示说要查北山水库的问题,好像除了最开始的发飙外,陈兴都忘了北山水库的问题。
但事实并非如此,陈兴没表态,并不代表就对北山水库不闻不问了,全市还在抗灾,雨势虽有所减弱,但终究还是没彻底停下,现在防汛抗洪压力仍在,陈兴不想选择在这时候处理北山水库的问题,但他并不是没有防一手,让公安局的人暗中盯着水库管理局的人,事实证明,陈兴这么做并不是多余的。
“人回北山水库去了。”黄江华答道。
“让公安局的人不要松懈,盯紧点。”陈兴吩咐了一句,现在还没对北山水库的问题展开调查,也就不能说孙文财是否有违纪违法,没抓人的理由,所以哪怕是知道孙文财是想潜逃的话,也暂时不能抓他,只能阻止他离开南州。
要说孙文财半夜离开,他心里没鬼才怪。
接完电话,陈兴看了下时间,竟是早上八点多了,本来还想再躺下的陈兴也没了睡意,看了一眼旁边的蒋琬,蒋琬这时候已经睁开眼睛,正看着他。
“你醒了。”陈兴笑道。
“要走了吗。”蒋琬移动了下身体,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嗯,八点多了。”陈兴点了点头,睡到这么晚,对他来说算是很少见了,平常大部分时间都是六七点就起来,这两天委实是太累。
“当官也不是像所有人想的那样好。”蒋琬轻声道,她觉得陈兴太累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私人时间很少。
“有得必有失,比起得到的,失去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想要挤进体制,而后一门心思的往上爬。”陈兴笑道,“权力就是毒药,一旦上瘾了,就没法戒掉了。”
“那你上瘾了没有?”蒋琬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兴。
“我嘛。”陈兴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自身,正如同很多大道理谁都明白,但却很少会去想自己是否都做到了道理上所讲的,此时蒋琬一问,陈兴还真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得出的答案,陈兴也是哑然失笑,对蒋琬很是实诚的答道,“我也上瘾了,而且还比较严重。”
两人在床上温存了一下,蒋琬起身说要给陈兴做早餐,从床上起来,陈兴也起床洗漱。
从蒋琬的公寓出来时,已经快九点,陈兴没吃早饭,被他又折腾了一次的蒋琬正软绵绵的躺在床上,昨晚陈兴太累了,都忘了最后是怎么结束的了,只记得自己睡着了,早上这次,两人才真的**。
从沿海路出来,陈兴没急着回市政府,难得休息到这么晚,陈兴知道其余人也清楚他这两天很累,除了早上黄江华的那个电话,现在也没人打电话老打扰他。
比起昨晚,这会已经只剩下蒙蒙细雨,连续两天两夜的特大暴雨,到现在总算是缓解了许多,入月以来的这场大雨,真的是给了全市当头一棒,事实证明,市里的公共工程和基础安全设施建设在这大暴雨的侵袭下,根本经受不起太大的考验。
从沿海路绕到环城路,这里是南州市的城乡结合部地区,陈兴今天自己开车,正想到那里去看看,从环城路过去,是郊区,集中了大部分流动人口,一般打工者也都会选择住在郊区,而不是在市区租房,昂贵的房租对普通打工者来说都是一笔重大的负担。
车子过了环城路,这里到处都还是大水过后的痕迹,垃圾遍地,蚊虫滋生。
陈兴越走越往靠山区的农村地区,这里地处安顺区的范围,离市区不算非常远,但有一部分地方靠近山区。
说是山区,但其实跟星华县那些真正山区的地方概念不一样,这里的交通还是很发达的,老百姓也不至于真的像山区里的人那么穷,只不过相对于市区里面的人来讲,这里的确是算作山区了,城里人看乡下人总有一种优越感。
在一片巨大的空地,帐篷搭了不少,陈兴看到聚集了大量的人,有不少人穿梭忙碌着,中心处,好像是正有人在组织发放食品。
这里应该是受灾比较严重的地区之一,陈兴一看这情形,立刻就能猜到情况,两天两夜的大雨,不仅让很多山村地区的房子被冲垮,更是彻底破坏了老百姓的生产生活秩序,市区的情况还好,毕竟是全市的中心,市里安排的善后措施,往往也都是第一时间优先照顾中心区的范围,然后再层层往下,不过各区县的善后工作,市里也是有严格要求的,务必要让受灾群众能够得到妥善安置。
此刻在安顺区看到这里正有组织的发放食品,陈兴心里还算满意,这应该是区里或者街道办事处安排的工作。
围着场地转了一圈,陈兴发现本地和外地的群众都有,仔细想一下也不奇怪,虽然离市区较远,但不代表这里就没外地的打工者,作为一个省会城市,南州市的流动人口比例在全省是居第一的。
正当陈兴准备走上前去看看发放的都是什么东西时,从前面就传来了争吵声,陈兴微微一怔,加快脚步向前走了过去。
争吵声愈来愈剧烈,甚至险些演变成了拳脚大战,陈兴走到的时候,就发现边上要不是有人拉着,早就已经打了起来。
“这位大哥,发生啥事了,怎么吵起来了?”陈兴拉住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问道。
“还不是为了这分东西的事。”男子无奈道。
男子一张口,陈兴就知道对方是外地人了, 虽然陈兴也不是南州本地人,但本地口音他还是听得出来的,男子那一口浓浓的外地口音很容易就将他和本地的区分开来。
“怎么了,这不是分得好好的吗,怎么就吵起来了。”陈兴瞟了男子手中一眼,他看到男子手中也拿了两瓶矿泉水,还有几包方便面,甚至还有新鲜的面包。
“谁跟你说分得好好的了。”男子一听陈兴这样讲,两眼就瞪了起来,“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你说能分得好吗。”
“分成三六九等,什么意思?”陈兴疑惑道。
“兄弟,我看你不像是这平乡村的吧,瞧你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受了难的啊。”男子没立刻回答陈兴的话,而是打量起了陈兴来,陈兴身上那身干净的衣服和看起来颇为考究的皮鞋,让男子做出了判断。
“我确实不是这村里人,正好路过,就来看下。”陈兴点了点头。
“难怪你不清楚,啧,跟你说也没用。”男子明显是不想多说。
“这位大哥,你这样讲就错了,我虽然是过路的,但也是一腔赤诚之心,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能帮上的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忙不是。”陈兴笑道,听对方讲话就有很重的烟味,陈兴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个老烟民,他不太抽烟,但口袋里却也是时常揣着一包,这会就拿了出来,给男子递上了一根,笑道,“来一根。”
“小熊猫?”男子眼睛一亮,随即有些质疑的看着陈兴,“真的假的。”
“你抽抽不就知道了。”陈兴淡然一笑。
男子闻言,也不废话,拿起打火机就点了起来,小熊猫啊,他这辈子还没抽过。
“味道就是不一样。”男子深吸了一口,似乎还在细细品味一样,好一会才吐了烟圈出来,赞道。
“这位大哥,你刚才说的三六九等是怎么回事?”陈兴再次笑着问道。
男子拿了陈兴的眼,这会也不好意思不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男子才道,“发东西是村委会组织的,本来大家都听说区里送下来的,免费发放给大家,但到了村委会手里,要求就不一样了,村里定了几个条件,只有真正的平乡村人才能免费领。”
“真正的平乡村人?”陈兴听出了对方特地加重了‘真正’两字的口音。
“意思还不简单,就是只有土生土长的平乡人才能领,如果是外地嫁过来的媳妇,想领的话,得交一百元,要是入赘的男子呢,也得交一百元,两者都不是,想领的话就得交两百元,交钱才能领东西,而且是交一次性的,下次想领,就得再重新交。”男子说完,吐了口唾沫,“这帮子混蛋,分明是在敛财。”
“这么说来,你手上这点东西,交了两百元才能领到?”陈兴重新审视着男子手上拿着的几样东西,两瓶矿泉水,四包方便面,还有两个那种大个头的长条面包,就这么点东西,就算是自己到外头买,兴许连二十块钱都不用。
“我这倒不用,我媳妇是平乡村的,所以我交一百块就行了。”男子苦笑,他是外地来打工的,正好认识了本地的姑娘,两人有感情,但女方父母反对,除非他入赘过来,男子最后无奈只能这样。
男的入赘,这种事说起来真的有点丢人,男子脸上的苦笑正是如此。
“既然你媳妇是平乡村的,那你岳父岳母也是本村的,他们来领不就可以免费领了,你怎么还来花这个钱?”陈兴看着对方,他心里其实已经充满怒火,这次所有的救灾食品,除了捐赠的,全部都是从市、区两级财政里面出的钱,免费发放,但他没想到到了下面,竟会变成这样。
“我是不用自己花钱领没错,但我有老乡呢,我帮他们省点钱呗,这年头,赚钱不容易,一百块也是钱。”男子朝远处看了一眼,他几个外地的老乡就没他这种运气了。
陈兴点了点头,对打工者来说,一块钱都是钱,他们赚钱辛苦,每一分钱都来得不容易,一分一角都会珍惜,他并不认为这有好嘲笑的,相反,值得尊重。
“王新,你又在和谁嚼舌根,不想要东西了是吗。”这时,边上走来一人,一双三角眼警惕的盯着陈兴。
陈兴起初不知道对方在说谁,和自己说话的男子往边上看了一眼,说了一句,“那是村委会的人,我得闪了。”
陈兴这时候才明白对方是在呵斥和自己说话的男子。
“你是谁,我看你面生得很。”三角眼男子走到陈兴跟前,打量了陈兴一番后,眼神愈发警惕。
“怎么,这里还有规定不能让外人来吗?”陈兴看了看对方,没有多理会,看着食品发放点,排队领东西的人依然很多,不少人在领东西时都要交钱,有些直接登记就能领,看起来应该就是本村人。
“这里是没规定外人不能来,但你在这里走来走去,碍着我们工作了。”男子冷声道。
“碍着你们工作?”陈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们在做什么工作?你又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管不着,你一个外人就是不能在这里闲晃悠,请你离开。”三眼角男子紧紧盯着陈兴,村委会专门叮嘱着要谨防记者过来采访,还组织了一批人在巡逻,男子就是其中一个,他们的任务就是看有没有记者过来,如果有记者过来,要坚决阻止,他看陈兴眼生,也不像是本村的那些外地打工者,登时就起疑了,要不是陈兴没有拿什么照相机话筒之类的,他早就赶人了。
“我要是不走呢。”陈兴声音很是平静,若是熟知他的干部看到了,恐怕都得开始害怕了,谁都知道陈兴这是暴怒的前兆。
“你要是不走,那我只好请你离开了。”男子说完冷笑,“这位兄弟,配合一点,别等下吃了苦头。”
陈兴不为所动的站着,对方的话,威胁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男子走了过来,就要请陈兴离开,后面传来的喝骂声让男子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食品发放点又吵了起来,男子立刻就折返回去,没再理会陈兴。
陈兴也跟了上去,他的心里,已经有一股熊熊的怒火在燃烧着。
争吵的一幕,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妇女和发放食品的人在吵,妇女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陈兴很快就听明白怎么回事,妇女也是外地打工者,她想要多拿一份,认为小孩子不应该收钱,但发放食品的人不让,坚称只要不是本村的人,都得交钱,不分大人小孩,这样对其他外地的人才是公平的。
“好一个对其他人是公平的,想要敛财就直说,还冠冕堂皇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陈兴怒极而笑,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村委会,要不是今天被他亲自看到,陈兴都不相信下面会发生这一幕,这简直是比犯罪还要可恶的行为,这是丧心病狂的在发灾难财,市里财政出资,为的就是好好的解决善后安置工作,下面人却是借此在敛财。
“啧,怎么又是你,你还不走,欠收拾是吗。”刚才威胁陈兴的三角眼男子看到是陈兴在说话,一脸凶相道。
“人家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你们就想打人是吗。”那名争吵的妇女见陈兴是站在她这一边说话,这会也立刻声援陈兴。
“没错,他说的是实话,你们这是在赚黑心钱,我们早就听说区里是要求免费发放的,你们凭什么要求收钱,我们要求个说法。”有人站了出来,听声音也是外地人。
“对,我们要说法,凭什么要让我们交钱。”
陈兴环视了在场一圈,他发现有人附和,有人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连吭都没吭一声,陈兴很容易就区分出这分化成两个阵营的人是怎么回事,义愤填膺的都是外地人,冷漠旁观的则是本村人。
“哼,上面要求免费发放没错,但只是针对我们本地人,可没说外地人也能免费领,你们有哪只耳朵听到了?现在全市都受灾严重,物资紧缺,送到我们这里的食品和水本就紧张,发给本地人都不够,凭什么给你们外地的?我们村委的干部同情你们这些外地打工的,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们有啥不知足的?连我们本村的妇女,只要是外面嫁进来的都要交钱,你们有啥好委屈的的。”这时候,又有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言行举止颇有几分官样的男子出声说道,说出来的一番话同样是冠冕堂皇。
男子这番话说出来,现场安静了一下,一些觉得不公平的外地人似乎也不知道该说啥,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排外,这是不可避免的,东西紧张,人家凭什么要给他们?上面的确也没说是要给外地人免费发放,在食品和水都十分稀缺的情况下,村委会愿意让他们花钱领,好像也确实是在照顾他们。
不得不说,男子的这番话不仅说得冠冕堂皇,还很有水平,现场的一些本地人马上就窃窃私语起来,明显是表示着对那些闹意见的外地人的不满。
其实发东西发到现在,一直没有引起大的冲突,关键还是村委会的做法十分狡猾,先是维护真正的本地人的利益,让这些人拧成一股绳支持他们,这样他们就能肆无忌惮,而后就开始在接下来的人中划分区别,这样又能分化一部分矛盾,有人如果不满闹事,本地人都会团结对外,外地来的终归是觉得没底气,想大闹也闹不起来,只能乖乖交钱领东西,刚才的冲突,是一个脾气火爆的小年轻,不过事情很快平息下去,这次要不是眼前的妇女想要为自己的孩子争取点权益,节省点钱,恐怕也不会争吵,毕竟孩子还小,坐车都还能免费呢,为什么发东西就没照顾孩子?这是妇女的想法,所以她才会不满,至于她本人领的那份,她倒是乖乖的交钱。
“想要东西的就交钱,不想领的就滚。”威胁陈兴的三角眼男子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你倒是会唬人,全市受灾严重是没错,但物资很充足,发放到下面来的更是只会多不会少,就算是临时不够,那也是暂时性的,根本就不缺物资,你们不过是想要趁此机会发灾难财,还真能给自己找借口。”陈兴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没人比他现在对市里的情况更了解,这只是短时性的水灾,虽然市里乃至各区县都受到了程度不一的影响,但并不是什么致命的灾难,生产生活都能够得到迅速恢复,受到影响的道路交通,经过工作人员加班加点的清理积涝,也能第一时间恢复交通,在物流畅通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出现物资紧缺的情况?市里更是要求各区县在发放救灾食品时,只能多不能少,对下面人来讲,绝对是够发的,市里就算是物资不足,也能紧急调运,根本不会出现紧缺的情况。
这些村干部利用灾民对情况的不了解,危言耸听,大发其财,陈兴很愤怒,他无意把事情闹大,但听着这些人颠倒黑白,陈兴积聚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是哪里来的,在这里胡说八道。”讲话颇有几分官腔的男子看了陈兴一眼,呵斥了一声,说完朝一旁的三角眼男子看了看。
“你还不快滚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收拾你。”三角眼男子见陈兴还敢出来‘捣乱’,凶相毕露,摩拳擦掌的上来,大有陈兴一说个不字,就要狠揍陈兴一顿的架势。
“你动手试试。”陈兴目光冷厉,虽然当了市长,平常刻意表现出来的多是稳重的一面,但陈兴却也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年轻人的血性。
“我不知道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全市众志成城的抗灾,你们竟敢在此时刻发灾难财,这里是安顺区是吧,我把你们区长叫来,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陈兴看向了那官腔十足的男子,他看出来了,前面的人应该是村里能做主的,陈兴此时也很愤怒,相对于全市的灾情,眼前的事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但事实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口气倒是不小,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还能把市长叫来呢。”三角眼男子不屑的笑道。
陈兴冷笑,拿出手机,安顺区区长是洪立杰,陈兴还是有些印象的,找了一下号码,陈兴很快就有点尴尬,他的私人手机并没有存洪立杰的号码,工作手机在黄江华手里。
干咳了一声,陈兴给黄江华打了电话,“小陈,你打电话给洪立杰,就说我在平乡村,让他过来一趟。”
三角眼看着陈兴打电话,一脸的戏谑,纯粹就是看好戏的样子,等陈兴打完,三角眼男子已经嘲笑了起来,“不是说要叫区长过来吗,不会叫了个阿猫阿狗过来吧?哎呀,还区长呢,我好怕啊。”
三角眼男子不知道区长的大名就叫洪立杰,此时还手舞足蹈的讽刺着陈兴,那官腔男子,这会却是微微愣神,他是平乡村的村长,区长洪立杰的大名他是知道的,看陈兴打电话时煞有介事的样子,他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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