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院门,踩着一地荒草,无名缓缓朝那间亮灯的房间走过去。
天已经亮了,屋里的灯还没有灭,依然窜着暗淡的火焰,整个房间已被油烟熏染成暗黑色。
吱呀!
一声刺耳的门轴转动,无名已拉开门,站在了门口!
房间还是昨晚的那个房间,里面的情景却完全不同,昨晚的土炕不过是一个结实的木头支架,支架上居然安放着一具棺材,油漆着朱红色的棺材。
显然这是一具上等木质的棺材,虽然上面的油漆已在剥落,但棺材一依然很结实,很稳重的横在支架上。
无名稍稍犹豫一下,缓缓上前轻轻推了一下棺材盖,纹丝不动。他攒足力气,拼力向上一台,棺盖吱吱呀呀的歪向了一边。
一抹阳光从敞开的门透进来,也刚好透进了棺材。
一张苍白僵硬的脸呈现在无名面前,李青竹安静的闭目躺在棺材里,丰满鼓胀的身体已经僵硬,鼻子上面依然残留的两行血迹,眼角依然残留着两行血泪。
整个房间顿时弥漫了森森冷气,阴森之中突然一股温热,一股来自生命活力的温热。
靠近无名这一侧,居然躺着一个孩子,一个熟睡的孩子。
红扑扑的小脸蛋,一双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睡得正香,鼻翼随着轻微的呼吸而翕张着。
无名愣了一下,眼里顿时生出一丝慈爱,一丝关切,忍不住伸手出去,轻轻的抱起了那个熟睡的孩子,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僵硬的李青竹,嘴角似乎挂起了一丝微笑,一丝复杂的微笑。
微笑一闪而逝,随着她的那张美丽的脸渐渐干瘪,渐渐变形,不但她的脸在干瘪,在变形,她丰盈的身体也开始干瘪,开始变形。。。。。。
“陆文亭,你干什么?”一声断喝,一个麻衣男子跨入了房门。
“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无名现在已经习惯了别人称呼自己陆文亭,见麻衣人呼喊自己,不由得回头惊疑的问道。
“闪开!”麻衣人无暇回答,几个箭步上前,一把将无名推到一边,闪电般伸手出去,一张黄纸红字的灵符已经贴在李青竹的额头。
灵符一贴,李青竹正在干瘪变形的脸,干瘪变形的身体立刻凝固不动,停止了继续干瘪变形!
麻衣人长舒一口气,立刻伸手比划着,嘴里念念叨叨起来。
念叨了一遍,将棺材盖一推,严严实实的盖住了棺材,又掏出两条长符,封在了棺盖的合缝处,左右各封了一条。
无名痴痴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脸上的好奇渐渐变成了惊骇。
他发现麻衣人背后斜背着一口剑,一口绿鲨鱼皮鞘的古剑,那不是苏天河的那把剑么?它怎会在这个麻衣人的身上?
难道。。。。。。
无名倒吸一口凉气,他意识到苏天河已经不在,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麻衣人忙乱完一切,拍拍双手的灰尘,缓缓退离了那具棺材。
“陆文亭,我们先离开这里,有话到我家去说!”麻衣人伸手制止了正要开口询问的无名,伸手请无名先出门去。
无名抱着孩子出门,麻衣人已缓缓退出,缓缓的合上了房门,掏出灵符,在门缝上又封了一道。
二人默默走出小院,麻衣人在敞开的院门的门槛上已封了一道灵符,灵符上面又压了一块石头,缓缓起身一脸肃穆的踩着荒草而去,无名也默默的一直随后跟随。
走出几百步,前面一转,一间临时搭建的低矮的简易茅草屋,矗立在荒草丛中。如果不是麻衣人领路,无名根本不会发现这间淹没在荒草丛中的茅屋。
屋里很简陋,衰草铺成的一张床,还有简单的炉火灶具。
“孩子给我,请坐!”麻衣人伸手接过孩子,轻轻放在那张简易的床上。
无名犹豫一下,席地盘腿而坐,麻衣人也在无名对面盘腿而坐。
“陆文亭,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你既然已经放弃了一切,决定去寻你的梦中人,又何必回来?你毁了青竹的一生,连死后都不肯放过她。”麻衣人幽幽叹息,一脸沧桑暗淡。
“你是谁?怎么会守候这里?还有你身后的剑。。。。。。”无名不解麻衣人的话,赶紧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哼!我是何承天,陆师弟,你贪色过度,不会连我这位师兄都忘记了吧?”麻衣人一声冷哼,一脸不屑的鄙视着无名。
“你。。。你是何大师的。。。。。。”无名惊讶的脱口而出,感觉说出来不太合适,方才硬生生的收回了“祖先”二字。
时光轮回到七百年前,邂逅了苏天河,苏倾城,李青竹之后,无名的眼前居然又出现了何大师的远祖何承天,而且还自称自己的师兄,扑朔迷离,纠缠一起的种种邂逅,让无名彻底的陷入了重重迷雾。
“何承天不过是云州府一带的小小风水师,陆文亭却是名满江南塞北阴阳风水界的一代风月大师。惭愧,惭愧!”何承天对无名的鄙视更加深了一层。
“风月大师?”无名愕然的瞪着何承天。
“你不是陆文亭!你究竟是谁?”何承天发觉眼前的师弟有些不对,脸上也现出了惊骇之色。
“何大师,你怎么看出我不是陆文亭?”无名已变得惊骇,因为何承天似乎已看穿了自己。
“正气,你身上有一股正气,但陆文亭没有,他身上只有淫气。还有,江湖传闻,陆文亭已经死了,死在了江南苏家,苏大将军的家。”何承天一提到陆文亭,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眼里透出一丝愤怒之火。
“何文亭已经死了?”无名这次真的彻底惊骇,陆文亭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自己又是谁?
“传说他新婚之夜,突然狂性发作,居然抢了一匹快马,去追赶返回驻地的苏大将军。飞奔出城时撞到了封闭的城门上,摔下了马,当场昏迷不醒,七天之后,死在了江南苏府。”何承天提起陆文亭的死,目光渐渐空洞幽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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