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所说的,即便不尝试,我也知道这不会是简单的事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可能很难做到。此刻我迫切的需要有一个人来帮我。村子里的人肯定不行,想起叶华那晚上的诡异,我就周身发冷。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马思哲!
马思哲是我大学的室友,我和他在一起厮混了四年。说起来这个人还要多费点笔墨。
我大学念的是南方的大学,学校里基本都是南方人,马思哲也不例外。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东北人特能喝吧’
我真想打听一下这东北人能喝的思想都是谁灌输的。
我表示‘可能有能喝的,但是我不行,我酒精过敏’
‘真的?那你喝一口呗,我想看看你过敏是什么样的’
‘…….’
马思哲是那种**型的南方人。我们俩的性格反差特别太强烈,我是那种什么事都很小心谨慎的人,一步一步都会计算好,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凭冲动去做一件事的人。
而马思哲和我正相反,他是那种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人,凡事做了再说,不太考虑后果。我们两个之间我反倒觉得他更像东北爷们,仗义,不拘小节。
大一整整一年,我们都在散发着不同的磁场,彼此没有过多的交集。最多的对话也保持在
‘我给你带饭啊?’马思哲说
‘不用了’
‘那你给我带吧’
‘……’
或者
‘上次那个推理小说你看完了吗’马思哲从上铺伸头问我。
‘还没呢’
‘哦….凶手是那个养女’
‘……’
再或者
‘帮我请个假呗,我可能晚点到’我夹着电话在路上焦急的打着车。
过一会,马思哲的电话来了‘孙乙,你不用来了’
‘咋了’
‘我跟老师说你让车撞了’
‘……’
然后我愣是两个礼拜都没敢去上课。
真正成为死党的契机是我发现了马思哲的小秘密。事实上并不是我发现的,而是马思哲死皮赖脸非要告诉我的。
我体育课选修了游泳,马思哲也是。有一次换衣服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了马思哲腰上的纹身,纹的是一串我看不懂得文字。
我一直盯着看,马思哲说‘有什么好奇的就问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啊,没什么,就是,你这纹身什么时候纹的?’
‘从小就有了,现在颜色有点淡了,我小时候颜色深着呢’马思哲若无其事的说,没等我问,他自己又突突的说了起来‘我们家不光我有,我爸爸也有,我叔叔也有’
他们家不会是黑社会团伙吧,要不然祖传纹纹身算哪门子习俗。我只好尴尬的点点头,不敢继续追问下去。没想到我不问,马思哲这货自己倒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说真的,还没人问过我关于这纹身的事呢,我爷爷呢,是知识分子。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为了生活,从长沙搬到了杭州。身无分文,只好和当地的地串子一起下地’
他口中的地串子是以前管盗墓者叫的一种土名,看来不是黑道世家,而是盗墓世家。我警惕的看着更衣室来来往往的人,生怕有人听到我们谈话的内容。
我恨不得自己现在摔一跤昏过去,也不想听他在这讲他爷爷当盗墓贼的那些年。
没准哪天事情败露就把我灭口了。
‘我小时候就觉得我爷爷特别帅,上山下海的,我爷爷盗过很多墓,都是当年的大案。’
我右眼皮猛地一跳,心想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后来我爷爷死的时候吩咐让家中的男丁在九岁的时候都必须把这个纹身纹在身上,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都照做了’马思哲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的纹身。
我听到这,放松了许多。原来他爷爷已经去世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只不过这盗窃国家文物不是一件小事,马思哲怎么这么云淡风轻的就跟我这么一个外人说了。
毕业的散伙饭桌上,我突然想起来问马思哲‘当年咱俩还不熟,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跟我说那么一件事’
马思哲打了个酒嗝,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靠!孙乙,老子把你当哥们才跟你说的。合着你那会儿一直觉得咱俩不熟来着。’
可能是我性格的原因,天生慢热。并没觉得我们两个熟到可以互相说秘密的程度。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从那以后我绝对把你当哥们了,纯的’
‘那还差不多’马思哲含糊不清的说。
事实的确如此,从那以后我对马思哲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忤逆。全因我知道马思哲的叔叔如今仍从事地下工作,对,非法的那种。
马思哲让我暑假跟他回家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古董。他家经营着一家叫做‘梦溪堂’的古董店,我没控制住对古玩的好奇心,便跟他回杭州了。
刚走进他们家店的门口,就感觉一阵寒气,屋子里的气温不是一般的低。一进门就看见对着门口的墙上有一副猛虎嗅蔷薇的画,画下面有两把太师椅,桌子上放着一盆兰草。我往左右看了看,屋子里不是很大,装修的古色古香,像什么古装剧的拍摄场地一样。
我跟马思哲嘀咕‘不是古玩店吗,古董呢’
马思哲笑了一下‘在你屁股底下’
我低头看了一下屁股下的太师椅,不会吧,这玩意要是古董你会让我坐?
这时走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端了两杯茶。小孩穿了一身唐装,表情严肃的不像个孩子。
‘雇佣童工犯法’我嘬了一口茶对马思哲说。
马思哲瞪了我一眼‘你现在用来喝茶的那个杯子还是文物呢,我是不是应该去举报你’
我应声看了看手中茶杯,很特别的样式,不像是喝茶用的,更像是酒器。特别之处就在于古代酒器都是青铜制造。而这个杯子却是陶瓷制的。
我虽然对文物和古玩很感兴趣,但对瓷器的知识很薄弱。
我突然觉得这茶杯的样子很熟悉,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看到上面画的青色的竹子,我突然想起来!这是玖龙套竹的其中一只!
玖龙套竹是一套祭祀用的器具。共有九种,分别是罍,簠,觚,商器,天尊,地尊,铜鬲,殇,缻。祭祀用的器具向都是这几种,而九龙套竹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没盛酒之前通体白色,随着酒水缓缓倒入,杯子周身开始慢慢发生变化,一条青色的龙跃然杯上。看到的人都大呼惊奇。
这是超前几百年的烧制技术,没人知道古人都是怎么办到的。只是惊叹着老祖宗的智慧。前几年中央的一档鉴宝节目曾经出现过玖龙套竹的其中一只。经过专家鉴定为赝品。
所以到如今,玖龙套竹的下落都是考古界未解之谜,有人猜测可能流到国外,也有人猜测在某个不显山露水的收藏家手中。
总之,从没人见过玖龙套竹的正体。而我手中的茶杯,据我目测就是那玖龙套竹中的一种。
想到之前马思哲跟我说他爷爷的事,突然觉得这东西是真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慌忙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擦了擦手。这下子在凳子上也没法继续坐着了。没准这太师椅也是百年前的文物,屁股的压力太大。
‘站起来干嘛,慌什么’看我站了起来,马思哲就把我往凳子上摁,我把他的手往旁边一挥,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杯子被我扫落在地,看着地上杯子的碎片,我强忍住给马思哲跪下的冲动。
心想,老子要钱没有,要命,虽然也不舍得,你要是要就给你。
马思哲看着我烈士赴死的表情,脸上的肌肉忍不住的抽搐,最后扑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看你吓那熊样’马思哲快笑死在了他家的椅子上。
我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刚想抡拳头揍他,从月牙门里走出来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
‘马哲,你有朋友来了?’看来马哲是马思哲的小名,看来真是缺啥叫啥,据我所知,马思哲大学这几年马哲(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没有一次不挂科的。
‘你今天怎么在家,稀奇啊。这是我叔叔,这是我同学,孙乙’
原来这就是马思哲的叔叔,我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他叔叔的手掌干黑枯瘦,却很有劲,手心里都是老茧,想必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
他叔叔只是简单的和我寒暄几句,就有事急匆匆的走了。以至于到现在他叔叔留给我的印象就只是一双长满老茧的手。
他叔叔走了以后我又想起来之前马思哲骗我的事,马思哲嬉皮笑脸的说‘也就你能信,谁家卖东西的缺心眼,才把上百年的文物拿出明面上得瑟’马思哲的东北话向来说的比我溜。
‘我听你说得瑟这俩字跟做自我介绍似的’
跟马思哲在一起呆久了,以至于我说话开始和马思哲越来越像,虽然我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好走向,但是还是改不过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因为马思哲的款待,我在杭州玩的忘乎所以。也真正的见识到了马思哲家的产业链条,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
他们家至今还没从暗面操作中彻底脱身,换句话说就是自给自足,自己从墓里将文物带出来,拿到自己家的店里转手。剩下不想要的再拿到手下的门店里。靠着他爷爷的人脉,让这个链条一直运作到今天。
从杭州回来我就更不敢对马思哲造次了。天天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天天求着他,盼着哪天还能去他家看看那些市面上看不到的珍宝。
一晃大学毕业快五年了,我如愿以偿的从事了和考古相关的工作。而马思哲则回家帮他老爹照看生意。
如今遇到这种事,我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马思哲。
于是,我打去电话的三天后,我在车站接到了风尘仆仆的马思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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